转眼,到了1962年秋,于飞,也就是二儿已经五岁了,脸上依稀可辩时候烫伤留下的一溜伤痕,尽管很淡,但细看还是很容易看出来。
于家尽管因为于承祖和于满堂他们兄弟都在上班,加上两个媳妇都有工作职工多的原因。
只有于飞,因为他的缘故,所以大家有吃的都紧着他先吃,所以长的依然白白胖胖的,一笑起来两个大大的酒窝挂在脸上,人见人爱。
同时也因为他幼时那场意外,让家人格外疼惜他,因此而又格外聪明的他也便学了好多淘气的本事,常常令于满堂抓狂。
这一,二儿带着邻居家的一群半大孩子,在供销社的院子里疯玩儿。
突然一阵风吹过来,刹那,满院都是枫树那如蜻蜓般的果实,轻盈地舞蹈着,孩子们一下子追逐起来,争抢着那绿绿黄黄的果实和树叶。
有的孩子还在用树叶的梗两两勾着、拉拽着、比赛着,看谁不折谁就是赢了。
供销社的院子南侧,沿着围墙栽种着两排树木,一排榆树,一排枫树。
这些树的年代已经无从考证,那一排榆树已经都有两人合围那般粗壮,枫树也是一样年代久远,只是树围没有榆树那么粗壮而已。
院子里的枫树叫元宝枫,落叶乔木,高达十米,单叶对生,掌状五裂,裂片先端渐尖,花而黄绿色,花成顶生,聚伞花序,四月花与叶同放。
元宝枫的翅果扁平,翅较宽而略长于果核,形似元宝,每当秋来临,那对对果实飘落的时候,就如蜻蜓的翅膀一样,看起来十分的漂亮。
元宝枫的树叶梗子韧性很强,就算树叶飘落下来,那些树叶的梗子,还是会很久保留着那种坚固的韧性。
孩子们不知道何时发现这种叶梗的妙处,每每这个季节相约一起,两两用树叶梗比赛。
方法就是:一个孩子双手抓住自己挑选出来的树叶的梗子,然后另一个孩子把他手里自己挑选出来的树叶梗子,绕过对手孩子的树叶梗子,然后也用双手抓住。
站在旁边观战的孩子就开始喊:开始!然后双方同时用力拉,谁的先断了,就算输了。
于凤这一年已经八岁了,本该上学去的她,因为二儿还没到上学年龄的缘故,宠爱二儿的爷爷,就让她等二儿到了上学年龄一起去上学。
所以于凤每还是一样照看着二儿,二儿到哪里,她也就只能跟着到哪里。
尽管李云舒每空闲的时候也会教授一些文字给于凤,可是于凤看到跟她一样年纪的朋友都去上学,心里还是充满羡慕。
八岁的于凤,长的比一般同龄的孩子高出一头,尽管这几年吃不饱,身材细细长长,但已经有了漂亮女孩儿的模样。
这一,她身穿一件红格子上衣,尽管有些发旧,是李云舒用孟玲玲穿过的旧衣服改做的,但穿在于凤身上看起来依然很合身很漂亮。
她的上衣里面穿着一件白色学生常穿的衬衫,衣领翻在外面,藏蓝色学生装裤子,黄色胶鞋。
她头上两条麻花辫子垂在腰际,抹额一溜齐刘海,衬着一双灵动的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梁,尖尖的下巴,让看到的人无一不赞叹。
二儿呢,今也穿着一条藏蓝色裤子,军绿色上衣,洗的有些发白,看起来就是哥哥姐姐的旧衣服改装出来的。
一样的黄色胶鞋,也已经颜色暗淡了许多,鞋口也飞了毛边,应该是春买回来穿过一个春了。
男孩子淘气,特别是二儿,总是登高上树的,鞋子就很费。
于家的孩子,尽管穿着不是很新,也会干干净净,就算淘气的二儿,也很知道爱漂亮。
也许和周围的人总是夸他们漂亮的关系吧,总之,于家的孩子总是看起来清爽利索,让人无不喜欢。
于凤看着二儿跟朋友玩儿的开心,就把那些如染了色,看起来十分漂亮的叶子心地收集起来,放进自己的上衣兜,想回家放在书里,当书签。
只有二儿和几个一点的孩子,争先抢着那些如蜻蜓翅膀一样的果实,然后放进嘴里,吧唧吧唧有滋有味地咀嚼着,好像吃到了糖一样。
二儿嚼过几个果实后,看看地上那些果子都被孩子们踩的乱糟糟的,就感觉很脏。
可是他还想吃那酸酸涩涩,苦中带点甜的果子。
所以,他抬头看了看院子里那一棵棵枫树,看着枫树上那些像长着一对对翅膀,仿佛在飞舞着的果子,想了想,然后就站了起来。
二儿跑到一棵最大最粗的枫树跟前,学着大孩子爬树的模样,往手心里吐了一口吐沫,拍了拍手,就开始登爬起来。
因为供销社院子里的元宝枫已经年代久远,树围大人双手合抱都抱不过来。
可是二儿却一个人空着手,向上踩着一个一个被砍掉树枝留下来的树杈,登了上去。
很快,二儿爬到一个粗大的树枝中间,悠然地坐在上面。
他背靠着大树的主干,左手搂着边上一根比较粗大的树枝,然后伸出右手,挑着那些有点红的果子摘着,嚼着,往自己衣兜里揣着,开心极了!
捡着树叶的于凤,在孩子们的一片呼声中转头一看,可是吓坏了!
她赶紧跑到大树跟前,心翼翼地:“二儿,你别动啊,我去喊爸爸!别动,千万别乱动啊!”
二儿忽闪一下他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看了看姐姐,点零头。
于凤看他点头,就赶紧转身去喊她爸爸,好救弟弟下来。
可是二儿见姐姐转身走了,就毫不犹豫地一出溜儿就下了树,然后扯了扯衣服裤子,抬腿就跑出了供销社的大门。
他前面刚跑出大门,后面于满堂也跟着跑了出来。
于满堂一眼瞥见跑向大门的二儿,一边追,一边喊:
“二儿,你给我站住!”
二儿一边跑,一边回头看着他的爸爸,嘴里还不停地笑着。
跑了一段路后,粗壮而又吃不饱的于满堂就累得满头大汗。
于是,于满堂只好站下来擦着汗,弯着腰手拄着大腿喘着粗气。
二儿一看他爸爸停下来,他也就跟着停下来,他爸爸站起来追他,他就也站起来跑。
最后于满堂终于体力不支再也跑不动了,停下来大口地喘着,手指着二儿叫骂着:
“你个臭子,等你回家的!”
二儿知道,这是他爸爸跑不动了,他就也站了下来,然后看着他爸爸大汗淋漓的样子傻乐,气得于满堂恨不得抓住他掐死!
于满堂恨恨地瞪着二儿看了一会儿,于满堂知道自己无法撵上这个臭子,也就直起身来,一步一步回到了供销社,心里想着等下班了回家好好收拾收拾他。
二儿看着他爸爸走了,他也一屁股坐在霖上,张口喘着嘀咕道:
“我地妈呀,可累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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