驴车上跃下一个身形矫健的男人,径直冲到苏玫面前。他背对着月光和路灯,面容看不真切,声音却清晰可闻,“我的围巾在哪里?”
苏玫微怔:“你的?”
她心说,围巾明明是从小毛驴脖子上扯掉的。
“我从没见过给小毛驴戴围巾的人,你是第一个。”
“我做什么,与你无关!”
男人语气冰冷,一步步逼近苏玫,不等他开口,一辆摩托车驶下拱桥,骤然停在他俩面前。
“衍平,一场意外,何必动气?”机车男迎上苏玫的注视,“别吓着人家女孩子。”
苏玫对机车男头盔侧面的闪电形贴纸非常眼熟。
“你就是提醒我看信号灯的那个好心人吧?”
机车男摘下头盔,自来卷的头发映入苏玫的眼帘。
“你说的,恐怕是正在发火的这位男士。”
苏玫对机车略有研究,此刻她神情笃定。
“纯黑色MTT Turbine Superbike Y2K,闪电形状头盔贴纸,我不会认错人。”
“我的车半路抛锚,幸好遇见我朋友。”机车男说,“他把摩托让给了我,自己驾驴车回来的。”
借着月光,苏玫总算看清了小毛驴身后板车上装载的货物——红薯?
满满六大筐红薯,另有一台简易型原始烤炉。
“原来是同行啊——”苏玫伸出手,想和男人握手一笑泯恩仇,“大家都是送货员,以后相互关照。”
“我家住在这里。”
男人的回答掷地有声。
机车男走近一步,手臂挡在男人和苏玫之间,“爷爷在等我们,道个歉就走吧。”
“应该是她道歉。”男人冷冷说道,“不仅要道歉,她还得赔偿我super250面料的围巾。”
“矫情!”机车男步下溪边石阶,一把捞起尚未被冲走的羊毛围巾,远远地甩了过来,“明天拿去小吴那里,处理过还和新的一样。”
男人避开湿漉漉的围巾,任由它落在脚边的碎石路上。
“这种面料,沾水之后比不上一块抹布。”
苏玫屏住呼吸,对上男人的漆黑双眸的注视,握住车把的手心里全是汗。
“二百五十块,不算多,我赔得起。”她咬咬嘴唇,说,“我没带现金,手机转给你可以吗?”
男人冷笑:“你骗取联系方式的套路能不能新颖一点?”
“那我给你一张名片。”苏玫并不气恼,她觉得解决问题胜过冷嘲热讽,“我是何记鲜花饼的店员,你明天来店里,我赔钱给你。”
机车男听到了全部对话内容,走上前调侃道:“这位姑娘,你说的钱数,连围巾上的一根穗子都买不来……”
忽然,男人摆摆手,并未接过名片。
“茂阳,你说得对,与其在这儿耽误时间,不如赶紧回家见爷爷。”
他退回到小毛驴旁边,将它的辔头摘下,固定在Y2K摩托车的后车座上。
“兄弟,你什么意思?”机车男吓了一跳,“你让我拉红薯?”
男人朗声道:“尼古拉斯累坏了,摩托车马力足,有劳你了。”说完,男人脱下黑色短款夹克,披在小毛驴身上。
做完这一切,男人说:“我们走。”
他轻拍三下小毛驴的额头,小毛驴竟然十分听话地跟在他身后,一人一驴向南走去。
机车男耸耸肩,说:“不好意思,我朋友脾气臭,你多多担待。”发动摩托车时,机车男又问:“你给哪一家送鲜花饼?需不需要我带路?”
苏玫向他道谢,表示自己认路,按指示牌能够找到目的地。
摩托车拖拽着满载红薯的板车走远,苏玫才想起没吃完的巧克力。
不偏不倚的,那块巧克力恰好掉落在围巾左侧几厘米处。
她弯腰拾起包装袋,连同弄脏的巧克力一齐扔进附近的垃圾桶。
而那条可怜巴巴的围巾,像一条离开水域缺氧的鱼,软趴趴地瘫于地面。
苏玫锁紧眉头。
二百五十块钱买不来一根穗子——什么面料这么金贵?
巷口裁缝铺的林阿姨一定知道,干脆带回去让她帮忙瞧瞧!
她捡起围巾,团成一团放进自行车前车筐,重新骑上车,驶向零号雅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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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将云漫府邸比作一个人,那么零号雅苑就是这个人的心脏。
沿路俯瞰,房屋的外观分为四部分,像极了心脏的四个腔。它整体依水而建,数条溪流宛如连接人体其它脏器的动脉和静脉,由建筑物底部向四周延伸。
苏玫暗暗感慨:也许这栋房子的设计师是学医出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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