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进来。”
电话那头的声音偶尔从听筒中溢出,袁笠民的眉头在接起电话后就没有舒展过。
江声早已放下手中的茶杯。虽然夹杂着电流透出的话语模糊而稀少,她甚至听不清任何一个字,但袁笠民专注而凝重的表情已经足以告诉江声一切——有案子来了。
和所有海都人一样,秋天是孔潮汐最喜欢的季节。
脚下踩着银杏叶,坚实而柔软,一阵秋风迎面吹来,虽然有些干涩,却凉爽得刚刚好,不会冷到瑟瑟发抖,又不会有一滴多余的汗珠出现。
孔潮汐唇角的笑意不可抑制。
连卖包子的大爷都多调侃了她一句:“咋回事啊小孔?往常上班可没见你这么高兴啊!现在这梅花都赶着要冒花骨朵儿了,怎么搁你这儿桃花还反着季开呢?”
“那我还真是想借您一句吉言呢,”把包子提溜在手上,孔潮汐笑着说,“您要是把我这憋了好几季的桃花给说开咯,我明儿可得再多买您一屉包子!”
当年知道自己被调入公安总局,孔潮汐二话没说直接把房子买在了公安总局对街的小区。每天晨练完溜达着买上包子,十分钟不到她的身影就会出现在刑侦大队。
厚底靴踏在地砖上发出哒哒的声响,与时钟的秒针保持着同步速率。
推开玻璃门,秒针完成最后一下转动,时针精准地跳向数字8。
走过拐角,带着惯常的笑意,孔潮汐扬了扬手中的包子,随着塑料袋摩擦声而起的,是满屋子的饿狼嚎叫。虽然习惯了,可孔潮汐依旧有些哑然失笑。谁能想到在大清早足以击垮一个人民警察的只是一屉还冒着热气的小笼包而已?
“孔队你可算来了!我都要想死你了!”这是四眼儿刘明,小身材大食量,每天早晨扑包子扑得最快的一个。
“啊天哪!拿着包子的孔队真的比拿着枪的孔队还帅!”这是徐子杨,鼻子比眼睛灵一百倍,眼睛还困得睁不开,却在香气的驱使下,让鼻子带着脑子清醒了起来。
果然有些话痨的嘴是用吃的也堵不上的。最贫的两个手里捏着包子,你一言我一语,逗得其他人都只能和他们一样只在手里举着包子也不敢吃,生怕笑噎着再一命呜呼了。
“得了啊臭贫,”走过刘明的工位,孔潮汐抬手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赶紧好好吃饭,谁吃得慢谁今天写一份案情分析。”
一听到“案情报告”四个字,刘明一个激灵,直接肩膀一缩安安生生坐下啃包子了。别看他戴副眼镜好像很有学问的样子,可案情报告这玩意就像以前上学时候的什么汇报啊论文一样,虽然有案子出警很累,可哪个警察会热衷于这些个笔头工作呢?
他宁愿跑五个案子也不想敲一天电脑写这么一篇“学术文章”。
徐子杨的屁股也沉得不像话,在孔潮汐走向刘明的时候就早早地回到椅子上了。
公安总局里的男女比例严重失衡,尤其是在北楼,能达到10:1已经实属不易。作为刑警大队除去孔潮汐外唯一的女生,苗梁一直是大姐姐一样的存在。虽然嘴上也不饶人爱挤兑人,可作为为数不多的女生,她依旧充当了那个最温柔体贴的角色。
毕竟不会有人指望着孔潮汐做那个知心大姐姐,那真的不如所有人一起来做知心哥哥来得现实。
一帮大老爷们儿们都开始安静地往嘴里狂塞了,苗梁反而站起来朝着孔潮汐走过去,丝毫不担心什么“案情报告”的事情。手里拎的是为孔潮汐多拿的那份包子。
“孔队,你的。”
大家分完了,多的那份就是她的。
“谢了,你也快吃吧苗儿。”笑着道了谢,孔潮汐也不客气,接过包子去了工位。
最靠近局长办公室的座位是她的。刚拆开包子袋,连香气都没来得及多闻一下,屁股下面的椅子也没坐热,桌面上的电话就铃声大作。
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整个大厅陷入了完全沉寂,刚咬下的包子含在嘴里,刚拿出来的包子晾在空气里,还没嚼烂的包子甚至被下意识地一口吞下,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孔潮汐。
孔潮汐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也没有任何其他反应,只是将那一袋热腾腾的包子立马抛在脑后,然后以最快速度摸起电话放到耳边,。
电话显示来电是局长的内线。
袁笠民的声音很平静,“进来,等你一早晨了。”但这个开头,孔潮汐知道自己又要被这个小老头嘟囔了。
孔潮汐迅速挂上电话起身敲响局长办公室的门,“袁局,是我。”
“进来。”
孔潮汐推开门,“袁局,你叫我是……”
她的话戛然而止,没有半点预兆。因为袁笠民对面的那个身影缓缓转过头,清晨的阳光为她原本略显苍白的脸镀上了一层金边,仿佛一块映着流光的水晶。
闪耀,而冷冽。
本就偏淡的浅棕色眸子在阳光下的照耀下更显清淡,但那其中平静与微弱波纹却可以仿佛有跨越时间的魔力,刹那间将孔潮汐带回过去。
她的唇角扯了扯,却连直接叫出那个名字的勇气都被夺去了。
只剩下了心中颤抖的回音——
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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