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门一关上,青丘就顶着一头乱七八糟的歪毛从明夏的袖子下面钻出来了。它一边低着头整理自己的羽毛,一边不大有诚意的安慰明夏,“刚才那些话我就是安慰你才说的,你听听就行了,也别太当真。”
明夏伸手在它脑门上弹了一下,“哪一句?”
青丘被他弹的东倒西歪,“就是活该你被吃掉那一句。我就是随便说说。”
明夏没吭声。
“其实从万妖混战开始,妖族就开始混进人类社会里生活了,日常生活里也多有来往,就像我,还不是上了人类的私塾,后来还去考功名。”青丘老气横秋的说:“住的久了,总会有来往,会有交情。是人是妖还有什么重要的?”
明夏恹恹的向后一靠,“不是总说人妖殊途么。”
“话不是这么说的。”青丘歪着脑袋,一本正经的给他讲道理,“我考秀才试的时候,一条街的邻居都来我家给我鼓劲儿,街口的老板娘还送我及第粥呢。我的意思是,在人类当中住久了,会觉得人妖之间的区别……就跟你是尧洲人,我是荆州人这样的区别一样。”
明夏看着它,没有出声。
“人类当中不也有这样的情况吗?有的人声称不喜欢尧洲人,有的人不喜欢荆州人,有时候相邻的两个城市也有彼此接受不了的风俗习惯。”青丘无所谓的耸耸小膀子,“人和妖也是这样啊,有的人不喜欢妖,见了妖就要灭掉。有的妖喜欢人,宁可许以姻缘。宋代不是有个人就娶了妖怪做老婆吗?人家说他梅妻鹤子,还是一段佳话呐。”
明夏苦笑,“梅妻鹤子好像不是这个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青丘坚持,“他老婆就是那个谁嘛,那个什么梅的,后来她男人死了,她自己就回山里去了。”
明夏,“……”
真是听君一席话,三观碎成渣。
“哎呀,总之就是这样啦,”青丘也不是很会给人讲道理,说着说着自己就开始不耐烦了,“就是这样,有的人喜欢,有的人不喜欢。人有坏人,妖也有好妖。不要因为一个松鼠精,就一棒子打翻一船的妖精……你看看我!”
明夏失笑,“看你什么?看你怎么臭美?”
“这算啥?”青丘摆了一个不屑的小表情,“我以前……那才叫美呢。毛毛白白的,又香又软。牙齿也白白的,又白又尖,特别锋利……”
明夏,“……”
明夏忽然不大想知道它以前到底是个什么物种了。
青丘还仰着脖子等着他回答,“心情好了吧?记住我说的话了吗?”
明夏忍不住笑了,“知道了,不管是人是妖,都是各有性格,有好有坏。我不会因为跟松青的小矛盾就对妖族有偏见。”
明夏还有一句话没说出口,有什么好嫌弃的呀?他家祖上搞不好也是有妖怪血统的呢,要不为什么会有防护阵法这么奇怪的东西?
青丘很认真的点头,“你这样想就对了。”
明夏捏捏他的小爪子。他跟青丘相处的越久,越是觉得青丘的性格就是一个小孩子,其实也有点儿可怜。
想想他一个刚成年的小妖怪,好不容易变成人,混进人类社会里生活,还在人类社会里取得了一点小小的地位,没想到一场变故发生,就被抓起来关了三百年,出了监狱才发现之前学的知识都白学了,连认字都得重头再来。
明夏摸摸青丘的脑袋,由衷的夸道:“青丘你很了不起,又聪明又坚强。”
青丘猝不及防的遭到表扬,先是狐疑的抬头打量明夏的表情,发现他是真心夸赞它,顿时露出喜滋滋的表情。
明夏心里有些遗憾。他已经知道青丘是不可能被他据为己有了。它现在虽然拥有一定程度的自由,但还是必须要留在镇妖司……哦,现在叫第六组了,它要留在这里以合同工的身份继续服刑。
它要在这十年里协助第六组完成各种工作,还要利用这十年的时间充分掌握各种生活常识,以便于十年后顺利融入社会。
关键是,在明夏的眼里,它还那么的……幼小。
换成是他这个成年人,想一想自己被关三百年之后,孤零零地走进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会是什么心情……
明夏突然想到八哥的寿命是十年左右,青丘说自己还有十年刑期,这个意思是不是到时候八哥会死掉?然后它的魂魄得以自由,露出真正的样子?
“十年以后,会怎样?”
青丘倒是挺乐观,“十年以后,我肯定会用手机了,还会开汽车。”
明夏忍笑,“那肯定的。”
青丘想了想,又叹了口气,“考功名走仕途大概是不成了。”它学不会数理化,考试考不过。再说现在的仕途跟几百年前它熟悉的仕途又不一样了。
“太复杂了。”青丘想了想,摇头叹气,“随便学点儿什么吧……要不就开个炸鸡店。”说着它又兴奋起来了,“天天卖炸鸡,你觉得怎么样?”
明夏,“……”
“我出院了请你吃炸鸡。”明夏许诺。
青丘双眼一亮。
“任你点。”明夏说:“吃到撑。”
青丘“吧唧”一下倒在被单上,乐晕了。
同样一个话题,到了南江这里,就变成了超级简单的问题。
“青丘就是个话唠。”南江扫一眼敢怒不敢言的八哥,嗤笑一声,“说的都是废话,你挑着有用的听一听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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