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软轿一路行的稳当,丝毫感觉不出颠簸,比坐马车不知道舒服了多少倍。待到宫门前时稍停了下,宁姝掀开帷帘向外看去。
绛红宫墙高耸威严,多少女人在此被圈禁了青春一生,但对此刻的宁姝来说,这红墙背后却是安稳,至少比呆在宁府要好。
宫门口自然不是随便能进的,侍卫亲兵连着宁姝带来的那一箱东西仔细检查完毕之后,这才放行。只是他们也觉得纳闷,太后召的姑娘怎么搬了一箱子瓷器进宫?
青砖路上,老嬷嬷走在软轿一旁,和蔼说道:“姝儿姑娘,咱们先去娘娘那儿回话,姑娘带来的东西他们自会妥善安置好的,让桐枝丫头跟着,姑娘放心便是。”
宁姝应了一声。她稍犹豫了下,决定向曾经看过的古言小说里学习。
她认真的从自己的私房钱里掏出一小块银瓜子,想了想,一咬牙,掏出一块大些的银锭递了过去。“嬷嬷一路辛劳。”
有点心疼。
宁府里面给的月钱并不多,这块大银锭还是她准备去收可爱小瓷器们时用的,攒了好久呢。
那嬷嬷将银锭推了回去:“姝儿姑娘可别这么客气,老奴为娘娘做事儿,这是应当的。”说完,她又怕宁姝多想,补充道:“姑娘福气大,老奴能出宫接姑娘也沾了半分,这便够了。”
这嬷嬷跟了太后多年,哪里不知道太后如今挂心?倘若这位宁姑娘真入了皇上的眼,日后自然贵不可言,能早早在她面前露个脸挂个名便是最好的赏赐。人的际遇都是如此,谁起谁落,说不得准。就像当初没人想到娘娘能成了太后一样。
更何况……
嬷嬷心里明镜似的,单看方才宁府里面的境况,这些银子拿的不易攒的不易,是这位姑娘懂规矩才要给自己。
人人都说宁府嫡长女痴痴傻傻,可依她看却不是如此。
“尚不知嬷嬷怎么称呼?”宁姝问道。
“奴才姓袁。”
两人说话之间已到了太后的慈棹宫中,太后正等着袁嬷嬷回话,听到禀报连忙让人进来。
宁姝今日穿的衣裙自然不如寿宴那日娇美,只是平日穿在府里的。碎蓝色不衬人,加上天气转寒,她这身子小时未好好养着,十分怕冷,穿的就更暖些。
宁姝皮肤莹白,脸上还有点肉肉的,窄细的小绒毛领一圈,不觉臃肿,反倒衬的她十分可爱。
寻常这样只会显得姑娘稚气未脱,可她笑起来下巴又是尖尖的,有些茶色的眼眸清澈地像是一捧小潭,多了几分少女的姝丽。
这般模样干净大气,没有半点艳俗,正是长辈最喜欢的长相。
“哎呀,又见面了。”青釉八角棱瓶立在桌上,同宁姝打了招呼。“长的更好看的姐姐。”
宁姝行着礼,抬头的时候冲那青釉八角棱瓶快速的眨了下眼。
青釉八角棱瓶沉默片刻,突然一嗓子嚎了出来:“天哪!她好像能听到我说话啊!有鬼啊!”
宁姝:……你一个瓷器就在说话,好意思这么叫唤吗?
“来,姝姝。”太后冲宁姝招了招手:“别怕。”
宁姝走过去,太后就拉了她的手,和蔼可亲说道:“当日见你便是喜欢的,模样生的好,看着就有福气。你那鹿角蜜膏方哀家使了,好用,也难为你这么用心,还把配方和用法誊了一遍。”
宁姝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耳根都红了,拿张小纸条写这些东西塞盒子里其实就是现代护肤品的套路嘛。她也是怕里面有什么太后用着过敏,到时候反而要出岔子。
太后见她竟害羞起来,抿嘴笑了,又说:“先皇唯有皇上一个儿子,连个公主都没,后宫孤寂,没什么新鲜劲儿,待的人都倦了。若是你不嫌我这老太婆麻烦,便在宫里陪我几日,如何?”
“娘娘哪里是老太婆?”宁姝连忙说道:“能陪娘娘是姝姝的福气。”
这太后也太平易近人了,再一联想宁老夫人,简直高下立判。
宁姝脾气直率,旁人对她好,她就对旁人也好。
太后今日可算是将她从宁柔的无理取闹和宁老夫人的怀疑审视待价而沽中救出来的,且日后好些日子不用再面对这两个人。再加上太后性情温和,言辞之间像极了普通人家的慈祥长辈,宁姝一扫在宁府里张牙舞爪时时提防的模样,成了只柔顺的小兔子。
两人又说了半天,天色不早了,太后这才放她去了安排好的后侧旁殿梳洗。
宁姝一走,太后便对袁嬷嬷说:“这宁姝比她那妹妹可好多了。那丫头看着就福薄,瘦的风一吹就能刮走。你说说,这两个姐妹站在那儿,怎么会有人换了婚约?莫不是那宁柔脾性更好些?”
袁嬷嬷摇头,叹了口气:“娘娘,可不是老奴我瞎说。今日我去宁府的时候,那可真是热闹。”她这便自己亲眼所见宁家的事情说了一遍。
“还有这事儿?”太后一拍桌子。
她原本就觉得晋国公府换婚约的事儿不地道,有种仗着家大业大压人似的感觉,毫不在意被换了婚的那个女子的名声。
如今听来,这宁府也当真是荒唐可笑,怪不得还巴巴的愿意让人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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