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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棹宫这间夜里的事儿便被无声无息的掀过去了, 翌日风平浪静,只是因为宁姝身体不适,来门口排队打吾诺牌的嫔妃悻悻而归,无精打采。

太后亲自到侧殿来看宁姝, 乍一见她脖颈的掐痕连连叹气:“原本娇娇软软的闺女, 都是哀家之过,让你遭此大难, 若不是贵妃发现及时, 怕就要……”

她叹了口气, 心口有些发涩。

听太后这么说, 宁姝便知道了,心里也感谢皇周全。他说替自己澄清,便连昨夜的事都安排好了, 只说是介贵妃发现异常,全然不提自身。毕竟之前什么都没有就已传的风风雨雨,如今夜深男女共处一室难免引人遐思。

宁姝摇了摇头:“娘娘言重了。旁人若要害人, 总是能寻出由头的,怎能因为这个自责?”

她昨夜并非伤了嗓子,只是因为过于紧张害怕,加掐的紧了发不出声音, 如今经过一夜的舒缓, 已然好多了。

太后听她所说极晓事理,难得通透,又见她软软糯糯的模样, 原本就干净洁白的脸今日更显苍白,不免跟着心疼,说道:“原本好端端的事儿,让姝姝进宫陪哀家,结果却弄成这般,若是让哀家知道是哪个心术不正的,非要揪出来剥了她的皮!”

荀翊一早便到了太后殿中,将宁姝的事情说的干净,太后伤心自己皇孙愿望落空之际又难免为皇担心。经过先皇那般境况,虽皇登基后也曾整治过,但积重难返,有些人的手难免伸的过长,心思难免过于活络。

可儿子总是长大了,论起手段能力不落人后,母亲的挂念无处安放,如今因疼惜宁姝便通通砸在了她的身。

“哀家原本想要留姝姝在宫中过年,可又怕外面说你如何,这几日姝姝先在宫里养好身子,再回去宁府过年。”太后原本想着宁姝那家,不回去也罢,还不够受气的呢。她自己受了大半辈子的气,自然知道受气不是什么好滋味。可既然皇都说了,便也只好撒手放人。

太后想了片刻又说:“对了,姝姝在外面可有相中的郎君?”

太后时常感觉自己就像个御用媒婆,但凡是个重臣就想要她赐婚,好像这么一指便能平安顺遂一辈子似的。可实际啊,人与人的一辈子哪有这么简单。表面风调雨顺和和睦睦,私底下却不知闹成什么模样。

可她也知道,自己指婚对于此刻的宁姝来说只有好处。她被换婚约,家中无依无靠,甚至还有人惦记生母留给她的嫁妆,倘若有自己的指婚,日后她嫁了谁也不能苛待她。

想到这儿,太后还有点舍不得,这么好的姑娘,不留在自己身边给自己当媳妇真是太可惜了。都是皇有眼无珠,一看他专宠介贵妃就知道了,他就喜欢那种遵守规矩刻板冷漠的人。

不行,姝姝还是不能嫁给皇,这么好的姑娘留在宫里蹉跎了。

宁姝自然知道太后的意思,这也是她原本此行的目的。

宁姝咬了下唇,突然发现自己连一个郎君的名字都叫不出!又哪里知道人家许了婚约没有,有意中人没有。只除了那个寿宴见鬼了似的柳湛。不过现在想想也能理解,那时候出现的人不就是皇嘛。

宁姝抬头看着太后,委屈地眨了眨眼:“姝姝想了想,好似并不知道几个。”

她之前也一直以为自己是要嫁给苏渊的,谁知竟遭了这么一出。

太后不由得笑了:“无妨,慢慢想也好。人这一辈子,总是要找个合适的。”

“嗯。”宁姝用力的点了一下头:“多谢太后娘娘。”

她美滋滋的想,自己这般算不算因祸得福呢?

午后小憩过,柳非羽这才来了,仍是端着她备好的甜汤。

甜汤放在宁姝面前,柳非羽倒也不着急劝宁姝喝,只是略带担忧地下仔仔细细端详宁姝,过了片刻才缓缓的吐了口气:“除了脖颈,可还有别处受伤了?”

“没了。”宁姝说道。

柳非羽这才算松了半口气:“此事是我对不住你,长这么大眼睛却是瞎的。原本以为她跟了我三年,人又能干懂事,用惯了才带进宫里,谁曾想竟然有这幅恶毒心肠。柳家如今也去彻查此人来历了,幸好皇英明,否则单凭这后宫发生这般事情,我柳府又怎么逃得了干系?”

“无事便好。”宁姝其实也担忧柳非羽因此受苦,那么一张好看的脸,可别磕了碰了。

如今见她无事,宁姝心里想着:大概皇也是不想声张这种蠢事儿吧。传出去后宫嫔妃连带着太后娘娘一起误会别人怀胎,还有人派杀手来。就算是和嫔妃无关,说出去也怪丢人的。

柳非羽复又叹气:“听闻过不了许久你便要回府了?”

“是,眼看着就要除夕年关了,我在宫里待得时日也不短了,总要回去看看。”宁姝回道。

“就那宁府?”柳非羽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回去有什么意思?你若是回去被那大小贱人欺负了,直接去与我哥说一声,就说是我的意思,看他们不顺眼,立即就给他们好看。”

宁姝不得不说,柳非羽就连翻白眼都挺好看的,浑身下带着股大小姐的刁蛮劲儿,但又不惹人厌,直来直去的。

“对了。”柳非羽笑道:“家兄名叫柳湛,姝姝应当在太后寿宴见过。你尽管去麻烦他,他最喜欢和苏渊对着干,能气到苏渊的,他第一个冲去。”

两人又说了会儿寻常有趣的事儿,她们两个原本就年纪相仿,说起话来共同话题多些。宁姝知道的多,讲起故事来有一套,柳非羽听得津津有味,偶尔露出些向往的神色,但又很快的掩盖下去。

柳非羽拉着宁姝的手,避开宫人拐到一处角落,低声说道:“若是没有你,这宫里呆着还有什么意思?无聊透了,本以为从我娘身旁逃开便能自由自在,谁知道只是从一处三寸之地挪到另一处三寸之地。”

宁姝:这话说的就不太合适了吧,虽然咱们两个最近打uno配合的还不错,但你进宫不是因为我哎,这让皇听了得多难过啊。

柳非羽见她有些踟蹰,一拍手说道:“不如姝姝你也进宫吧。宫里其实挺好的,你想想,有月例,有人伺候,当今皇的后宫人又少,太后慈善对你也好,回趟家宁府他们只敢捧着你。最重要的是不用伺候皇,你也听说过吧,皇他不……”

她话还没说完,宁姝一把将她嘴巴给捂住:“嘘——此话不能乱讲。”

柳非羽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原来你也是知道的?所以我就说嘛,姝姝你不可能怀的,皇……”这次她自顾自的停下了,看着宁姝笑的开怀。

这和往日柳非羽在宁姝面前展露的端庄疏离模样都不一样,反而带了几分恶作剧似的孩子气。

柳非羽用食指在唇间比了个噤声的姿势:“姝姝要替我保密哦。我与你不同,倘若我在外面,凭借着柳府的地位定然有许多公子哥来求娶,可谁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东西?我可不想日后还得和外面抬进来的小妾争风吃醋,亦或是被婆婆什么的给气受。两家绑在一条船,分也分不开。如今皇讨厌攀营结党,省的到时候我嫁的有问题还给柳家找麻烦,不如顺着父母的意思直接进宫。只要在宫里安安稳稳,我又有陈妃姐姐照顾,何苦给自己找罪受呢?”

宁姝承认,站在柳家的角度来说,柳非羽所为是对的,她是在柳府的荣耀和自己的要求当中寻了一条折中的道路。

两人又聊了片刻,柳非羽临走时给了宁姝个挂坠,托她若是出宫了带给柳夫人。

待柳非羽回到自己的住处,一直跟在她身旁的丫鬟低声问道:“小姐,您是不是和宁府的嫡长女走的过近了?当日夫人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让小姐在宫中留意她的。”

离了宁姝,柳非羽便恢复了一如往常的疏离神色,她抬眸看了这丫鬟一眼,冷哼一声说道:“这次多亏是宁姝,若是换了宫里其他的娘娘,此刻怕是我们小命都没了。”

“小姐的意思是?”

“宁姝心软,旁人欺她她才会欺回来,但若旁人对她好,她就会拿出十二分的热忱来对人。她从小缺的就是旁人对她好,自然心心念念就是这个,被好好对待便会心存感激。如今尚用不着她,但日后却难说。处处提防,不如收为己用。”

那丫鬟思忖片刻,又问:“那小姐还有什么不高兴的?如今经这一事宁姝即将出宫,小姐也成了受害人,在太后娘娘和皇那儿挂了名姓,怎得还有愁容?”

柳非羽摸了下自己的脸,咬牙切齿道:“我一想到自己被人当了刀使,心里就不痛快。那个贱人,也敢攀咬我?!幸好她是落在了介贵妃手里,若是落在我手里,就让她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

过了几日,宁姝身子大好了,眼看着年关将至便与太后辞别出了宫,还顺带把小白求了来。

一众嫔妃倒十分舍不得她,纷纷要来送行,宁姝劝阻不了,最后应承若日后得闲便来和大家一起玩牌。

太后放心不下,生怕她一回去被人欺负,又让袁嬷嬷送她一程。

宁家人早得了消息,说宁姝今日要回来,除此之外倒也没有旁的,揪得人心里七八下。宁老太太便早早厅里面等,宁赵氏带着宁柔宁载伺候在一旁,待宁培远回到家中,也坐在一起等。

宁赵氏今日因为宁柔的婚事愁眉苦脸,晋国公夫人显然是对她有些意见,都明晃晃写在脸了,就差提退婚二字了。自己做小伏低好生才拖住,这即将到嘴的鸭子可不能让他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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