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吃得不甚愉快,姜致没吃几口,回到自己院儿里,青茶问她要不要小厨房再做点东西吃。姜致没什么心情,只说算了。她屏退了丫鬟,自己躺在榻上休息,靠着个软枕,心里堵得不上不下。也不好出门,她这一身痕迹都没消,哪里敢出门去招摇。
好在都遮得住,没人看见,天知地知她知青爷知,便没人知道了。除去心里不舒服,身子也是真的不大爽利。腰酸腿软,她平日里武功功底扎实,还能成这样,可见昨夜不寻常。一想起昨夜,她残存的记忆就让太阳穴突突跳。
她是如何也记不起全部了,梦里的事倒是记得真实,连青爷背上她手触碰到的地方有颗黑痣都还记得。
姜致撑在软枕上起身,桌上的糕点还是前天的,她拿了一块填进肚子,怨念这都是什么事儿。年初去庙里祈福的时候,老和尚也没告诉她今年命里犯煞啊。
藕粉桂花糕还是好吃的,就是有些噎人,她起身倒水。下来的时候腿一软,差点一个趔趄。
姜致从支起的窗户看见外头的春光,可惜了,她不能出去。她在家里待了五六日,身上那星星点点的红紫才渐退了,她又无聊起来,差点把院儿里的花祸害死。
陆小山一封请帖拯救她于水火之中,陆小山见她在家中闷了这么久,以为她又犯了什么错,自己罚自己呢。赶巧梨花园新排了出戏,第一回演呢,陆小山就想着解救一下姜致,给她搭个梯子下来。
姜致得了帖子,几乎从榻上蹦起来,让青茶备马车出去。青茶备了马车,四个人齐齐站在院门口,等着她。姜致头大,看出来她们非得跟着出去,便道:“那从红茶开始,轮着来吧。”
红茶得了便宜,乐呵乐呵地跟着她上了马车。平心而论,姜致不大喜欢有人跟着,不过经过那夜的事,她又觉着有人跟着也挺好的。
姜致放下窗帘子,红茶有些兴奋,平日里姜致出去玩从不带她们,从前倒是还好,每回入了夜还是会回。上回突然没回,把她们几个急死了。倘若她出了什么事,她们只怕也要受牵连。
她想着,偷偷瞥了眼姜致,这位老祖宗脾气是极好的,虽然偶尔也生气,但从不动手,也不提将她们发卖了。红茶偶尔都替她可怜,她心中叹了口气,支起一个笑容问道:“老祖宗是与陆小少爷约了么?”
姜致收回目光,点点头,说来也心酸,她因着辈分高,在上京没有朋友。那些个贵女们,都不大好意思和她玩。和她同辈分的呢,又都是耄耋之年的,姜致扶额,兜转下来,她竟和陆小山成了好友。
陆小山是陆太师陆勤的小儿子,陆太师能力出众,颇受皇帝器重,膝下还有个大儿子陆琛,亦是年轻有为。因此天塌了有老爹顶着,再不济还有老哥扛事儿,陆小山就理所当然成了个纨绔子弟。再加上陆太师老来得子,对这小儿子几乎是有求必应,这更纵容了陆小山的纨绔。
陆小山第一回叫她,就指着她说:“哟,这么年轻呢,都听她们叫你老祖宗,我还以为你老得走不动道呢。”
姜致差点当场翻个白眼,这兔崽子说话从不顾忌场面,能活到今天也就陆太师官大了。不过也正因为他这股憨劲儿,姜致才能和他成为朋友。
想起陆小山,姜致心情终于松快一分。她抿嘴笑起来,“嗯,陆小山约我去看戏,说是梨花园最近排了出新戏,还没演过呢。”
红茶跟着笑,“陆小少爷对老祖宗真好啊。”
姜致笑笑没说话,马车哒哒地往前走,拐了个弯,听见车夫叫停。红茶先一步起身,替她掀开帘子,又搭手扶她下马车。梨花园是上京最好的戏园子,因此来的都是些富贵人家。陆小山来得多,门口小厮都认得姜致。
小厮迎上来,“姜姑娘来了,快请进,陆少爷正/念着您呢。”
小厮原是称她姜太君,被陆小山一脚踹在屁股上,混不吝地开口:“怎么喊人呢,这么年轻漂亮一姑娘,带没带眼睛。”
从此梨花园都叫她一声姜姑娘了。
姜致跟着小厮迈过大门,转上楼,在首座位置看见陆小山坐没坐相的,翘着个二郎腿。陆小山一抬头望见姜致,笑得如沐春风,拍了拍身边的位子道:“姑奶奶,你可来了,多少天了,在家绣花呢?”
开口就讨嫌,姜致一巴掌拍在他横过来的大腿上,明知道她最讨厌绣花了。“你这嘴怎么这么欠呢。”
陆小山吹了声口哨,笑得傻不愣登:“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还没习惯呢。认真的,最近在家干嘛呢,这么些天都没见你出门。”
姜致含糊过去:“有点儿事啊,不过都解决了。”想来青爷这么久了也没找上门来要个说法,这事儿应当算解决了。
陆小山没追问,戏班子还没上场,只听见噼里啪啦一阵响,他们上台前要准备道具。陆小山盯着她耳环看,伸出手要摸,被姜致一把拍开,“干嘛呀?别耍流氓。”
陆小山觑了她一眼,伸回手,“你这手劲不错,看完戏比划比划?”
姜致点头,“都行。”她许久没练拳脚功夫,还真有些手痒。
陆小山又吹了声口哨,“你那青雀呢?你不是特喜欢么?天天戴着的,今儿怎么换了?”
姜致心里一跳,不着痕迹地带过去:“丢了一只,就前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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