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棚中四座皆惊,茶客、小二连连躲身避开一旁,正在煮茶的店家“啊”地一声惊呼出来,看着自己粉碎的木桌满脸痛惜神色。
嘴里喷出的鲜血溅了林意一脸,她感受到后背上结结实实挨了一下,连着浑身骨头也剧痛无比,胸口一阵气血翻涌,又是一口血哇地吐出来。
然而实际这一棍子的力道已经被木桌阻下了大半,否则方才那下早足以让她一命呜呼。
见归远绍提棍还要再打,林意失口大叫:“别打了!!”双手抱着脑袋,在地上打滚躲避。
正在这时,后面紧跟的洪远德、郭远康二人也纵身跃下平地,放眼看见茶棚里的一片狼藉,具是一惊,连忙拦住了归远绍。
“远绍!可别伤及无辜!”洪远德自持师兄身份,要管教师弟的言行举止,抢上了一步横臂挡住他,语气刚硬。
店家瞧见这来了两个讲道理的,又似乎是砸坏桌子的这人的同伴,连拿的棍子都一模一样。事不宜迟,连忙举着一个锅盖上去,找这“看起来讲道理”的两人理要索赔。
林意颤巍巍从地上爬起来,趁这时候跑出茶棚,实在没力气了,躲进了旁边的酒楼里。
归远绍忙着去追,扯出衣怀中的钱袋丢给茶棚店家,不耐烦道:“拿去!”转身抄着棍子奔进酒楼。
林意跌跌撞撞进了酒楼,脸上嘴边都是鲜血,一身模样又狼狈又倒人胃口。
但这家杏花酒楼是汴京城中有名望有派头的大酒楼,能坐在这里头的都不是什么泛泛之辈。人群只短暂的骚动了一下,又极快地平静了下去,状若无事发生。
不出片刻,青松派三位弟子便追了进来,杀意浓浓,一看就是冲着前头那小丫头来的。
掌柜依旧低着头,把手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好像对酒楼里的事充耳不闻,只是斜斜给了旁边跑堂一个眼神。跑堂拎起茶壶去为桌上的客人斟茶,路过三人身边时顺口道:“各位英雄请便,打坏了桌椅碗碟可是要按价赔偿的哟。”尖声浪气的,也分不清这话里头究竟是恭敬还是讥弄。
但洪远德自知理亏,拱手应了句:“在下明白。”
归远绍冷冷哼了声,追到林意身边,已将她逼到了墙角。
林意胸口疼后背也疼,靠着墙对上归远绍杀气森然的眼睛,知道自己这是在劫难逃,死定了。
要怪就怪她不会武功,又倒霉,遇上这三个蛮不讲理的货。想到自己像孙子一样被这三个人追了一路,任人家拿捏欺负,还非得把莫须有的罪名扣在她头上,心头一股极大的委屈在这临死之际漫了上来。
总之马上就要做冤死鬼了,死就死吧,这冤枉不能白受!林意心一横,叫道:“不就是拿了你们师兄一把刀吗?我不仅没杀他,他尸首还是我给他埋的!你们不就见我没本事好欺负吗?!来啊!有本事打死我!说不定下了阴间你们师兄还感谢我帮他葬了尸首,还要和我拜把子!”
她又怨又气,情绪激动,竟让青松派三人都听得愣了愣。然而归远绍很快回过神,不仅不信她,反而怒道:“那我就送你下去给我师兄当面谢罪!”
林意咬着牙,眼眶里满是不肯落下的泪水,看见棍子朝自己打下,心里还是难免那么一丝畏惧,闭上了眼睛将手举起,下意识捂在了脸上。
本以为必死无疑之时却忽然听见“嘣”一声脆响,预料的疼痛迟迟没来,她指缝间泪水涔涔,缓缓将手拿下来,模糊的视线里看见归远绍捂着手臂,而旁边他那两个师兄弟正分站左右,戒备地向四下看。
地上有一根筷子。
洪远德短短地看了一眼,不敢再妄动,抬手做抱拳礼向酒楼四座道:“是哪位英雄见教?还请出面一见!”
面朝东座一扇轩窗的桌上有人缓缓立起,又缓缓放下了手中仅剩一只的筷子,剑眉亮目,抱拳行了个礼:“三位小兄弟好。”
此人约莫三十出头的年纪,中等身材,一身普通行装,面色却极为有神,说话声音不徐不疾,站于地上长身挺立,有如渊渟岳峙。
方才他那一根筷子射出,打在归远绍的铁棍上,不仅将他的棍势打了回来,更震得他手臂发麻,连退了三步。
洪远德看得清清楚楚,忌惮于这人的内力浑厚,不敢轻举妄动,只恭敬问道:“敢问阁下是哪路英雄?可与这女子认识?”
对方摇了摇头,只回答那第二个问题:“不识。”不等三人开口,追问道:“那三位又可认得这位姑娘?姓甚名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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