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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问题与卫明枝所想的大相径庭,但她还是好耐心地回答:“因为一个梦。”

“梦?”尾音略上挑。他往常都一派镇定瞧不出情绪,这样的语气真是罕见极了。

“无词,我做梦很灵的。”

她说完这一句,回身继续慢慢地走,嘴巴却没停:“我梦见江崇与镇北侯勾结谋反,所以才会出此下策。”

“我猜你肯定想问我为什么这么相信自己的梦。其实你不知道,我在救你之前就已经在梦里见过你了,救你信任你也是因为梦里的你从来没有伤害过我。”如果感情的伤害不算的话。她在心里补充。

无词随她徐行良久,语气不明地道:“那只是一个梦。”

“是,确实民间传说里也有这种怪事,但你不要以为我只相信梦,我也做过很完全的考虑的。”她开始讲道理,“如果你真是梦里的人,那么你知道我的秘密也不会伤害我;而如果你不是,那只能证明我的梦并不准,也就谈不上秘密了,那你更没道理为此伤害我。”

从前世政乱里醒来已经这么多日,到底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她早已分辨不清。所做这一切的努力不过是为了不留遗憾。

无词似乎是被她说服了,直到回宫也不曾再吭声。

这夜,卫明枝做了一个噩梦。

她又梦到了前世火烧连营、箭雨滔天的惨像。

无权无势的太监宫女们如惊弓之鸟一样裹着行囊四散奔逃,忠臣在大殿自缢,铁骑高扬反旗踏破皇城宫门,蹄下血流成河、尸山火海。

父皇本就孱弱的身子骨更加不堪重负,神智清明时只晓得怒骂“逆贼”;母妃望着她的眼神哀戚不尽,还在悲叹“我儿年幼”;平乱而出之人无不是一身负伤,恨声“兵权遭窃”……

猛然惊醒,她才发觉身上早已是遍布冷汗。

这夜的梦是她这些天做得最完整、真切的,不同于几个破碎的画面,真实得叫人彻骨生寒,恍如身在泥沼,不得出路。

兴许是白日里想通政乱之源,一时心绪激荡所至。

卫明枝披好衣裳、拢好青丝,漫步出大殿准备透口气,却在前庭皎洁的月色底下瞧见一个本该歇下的人。

是无词,他倚在廊前朱漆木柱上,被几株银桂遮挡了身影,看着有点隐隐绰绰地。

他瞧起来似在出神,卫明枝放轻脚步想要绕近,可他到底谨慎敏锐,半路便被发现了。

“殿下。”

卫明枝只好负着手,往他所眺的方向瞧去,只瞧见一幕漆黑的夜色,“你怎么半夜不睡?”

他没答,反而扫视过她脸色回问:“殿下因何不睡?”

“我做噩梦了。”她很诚实地,也不细说,抬手一指他所眺之处道,“你望的是北方,那里有你记挂的东西吗?”

“记恨更贴切些。”他破天荒地同她解释。

卫明枝几乎要喜出望外,心道把他捂了这么久,总算有点要融化的迹象——但她也懂得“循序渐进”的道理,没在这上头刨根问底。

于是她捂上肚子:“我忽然有些饿。”

“……可现在是半夜。”

“我不管,我昨儿请了你一顿,你得还。”

无词被她这道理讲得无计可施,只得问:“粹雪斋可有小灶?”

她惊奇又高兴:“你会做菜?”

“略会一点。”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前世的无词从来没同她坦露过这方面的本事。

卫明枝越瞧他越觉得稀罕:“这里没有灶,但是御膳房有,我们偷偷溜进去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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