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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下去换身衣裳罢,再煮碗姜汤,莫要着了凉。”单身笔趣阁shx

连顷牵起嘴角,欲言又止,在百里奚的眼中,又看到了深埋在柔情里的寒意。

她似乎知道了些什么,于是告罪过后,利落的向她的屋子走去。

这沭阳宫内,也就她一个婢女。原本还有些阉人干些杂活,不过自从百里奚被软禁过后,通通被调走了,应该是出自帝王授意。

这些苦日子,她以为只有一直陪着他,才有机会住入他心。

不曾想这一切,总归是妄想,直到刚刚她才幡然醒悟,就连对一个一直没有存在感的云若,他都能有真实的情绪,而对她,却皆是逢场作戏。

百里奚抬手扶了扶缠着纱布的脑袋,他不过问,是因为有些事情,稍稍动些脑子就能想到。

他知道,与归看在他的份上,不会为难连顷,这一切,无非是连顷自己在为难自己。

他也知道,他若不登皇位,连保护身边人的资格都没有,可若登上了,他亦无法娶落入奴籍的连顷为后,连顷啊,毕竟是对他不离不弃的那个。

可为了护着身边人周全,他又不得不登上那个位置。

他这辈子,已经对不起一人了,虽说现在过往,他已放下,可心间却再容不下一人。

帝王权谋,世间纷争,身为泠皇后的嫡子,他又怎能做到真正意义的独善其身?

百里奚一向淡漠的脸上,浮现出从未有过的坚定,今后,不论是为了谁,他都必须争,争权夺位。

他从前最不屑的事情,到现在他才发现,这是他唯一可做的事情。

倘若再一昧的忍让,他就不配以百里为姓。

纵使所有人都不看好他,纵使天下人都唾弃他,他也要跌入权谋,搅云雨,覆山河!

皇宫的另一角落,鲜有人踏足,险些被遗忘。

百里与归沿着记忆找到了儿时栽在宫中的小树,原本记忆中随时可能会死掉的扶桑树,现在枝头已压过了宫墙,只不过今年寒潮太冷,这树蜗居深宫又无人照料,不像盆栽里娇养的扶桑尚在花落,整棵树都光秃秃的,死气沉沉。

“青哥哥,与归回来了。”

这是她劫后余生,哭着闹着要去找青络时,花显让她种下的,花显说,若是树能活下来,青络就还活着,那时她心怀忐忑一铲一铲挖开这深宫的地面。

尔后跪在树前虔诚的似教徒许愿,可如今树活着,百里与归却早就不是十一岁的小儿了,也不会再痴痴的祈求上苍放青哥哥回来。

她是长大了,自十一岁那年,她就知晓何为责任,也知晓了何谓恨之入骨。

树枝没有能力为百里与归遮风挡雨,却在宫闱之中,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一年又一年,替她等着那个再也不会回来的人。

百里与归抬起柔夷覆上粗糙的树面,定定的看着扶桑树上杂乱的刀痕,随后垂下双目,许久才说,憧憬回忆皆有:“暾将出兮东方,照吾槛兮扶桑。”

旭日朝阳,将要跃出东方,日光移耀,扶桑挪到栏上。

倾斜着伞身,百里与归在风中,仿佛听到花开花落的声音,还有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

这一次,她不逃了。

青络,我回来了。

凄厉的笑绽在唇角,百里与归霍然转身,离开了这个深宫之人不轻易踏足的僻静之地,离开了一直等着青络的扶桑树。

雨水更狂烈了,和着风,将百里与归一次次拖入无底深渊。她也不知道,她的光明会在何处等着她。

她也不知道,这一切究竟值不值。

御书房

许泽正弯腰点上帝王桌案上的红烛,一个小太监急急忙忙的从外面跑进来,跪下行礼,帝王却未让他起来,依旧低头专心批阅奏章。

小太监面露为难的抬头看了一下正在批阅奏章的帝王,心里多少有些惴惴,他此举不合规矩,可这毕竟是个机会,若错过了,他这辈子怕也出不了头了。

许泽领了帝王的意思,把手中的火折子熄了,身子一扭一扭的走到跪在地上的小太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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