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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的宅子约莫是要彻底掀了重盖吧。

成日里不止四处皆灰蒙蒙的,一大早便闹闹哄哄的,扰得钱多多好几日都没睡好觉了。

钱多多自小便在万世天堂那样的环境里长大的,待得太久了些,导致她的作息总与旁人不一样。

她是那种一旦觉未睡足,一天都打不起精神的人。

外处好似有什么重物自高处砸了下来,“嘭嗵”一声巨响,瞬间便把床榻上的钱多多砸醒了。

她微微睁开眼,费劲伸了个懒腰,悠悠然然转动着眼珠,打量这已然极其熟悉的环境。

最近这光景世道好起来了,巷口的商户们都经营得有声有色的,外面的市集也跟着热闹了起来,日日人声鼎沸络绎不绝的。

她着实不喜欢这股子热闹劲儿。

大约是这么些年,年年岁岁过着歌舞升平夜夜笙箫的时日,过得真真让人厌倦疲乏。

要不,把这处宅子卖给乐乐算了。自己再另寻一处安静的地儿,置个两进的院子,在后院种些花草,远离这些世俗纷扰,顺便也远离来自万世天堂的叨扰。

那一日乐乐前脚刚走,钱妈妈后脚便来了。

钱多多也潦草至极,索性连茶盏都懒得换了。

这么些年,一个池子里泡出来的女人,哪有那许多讲究。

钱妈妈与她说了许多,大抵内容如常,不过是二十年前,在那个门洞里拾得自己的模样,那个襁褓里的自己,小脸被风吹得红扑扑的,但是眼睛却睁得老大,圆溜溜的,煞是可爱。

还有,便是她这二十年间的辛酸与艰苦……

二十年前的钱妈妈也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吧,自己都食不果腹受尽了欺负,还一心坚持养着她和乐乐两个嗷嗷直叫的娃娃。

其实不用她赘述,寻常人都能懂得她往日的艰难来,更何况乐乐与多多。

如今的钱妈妈,也不过三十余岁,经历过好几番的腥风血雨,四处厮杀才得来今天的位置。

就因着她这一份独特的眷顾,故而,自己与乐乐才总能这般任性胡来。

话说至今仍混在堂子里的姑娘,有谁不羡慕她与乐乐呢。

这便是自己总拒绝不了她的缘故吧,养育之恩大过天,岂是一纸卖身契就能了断的。

而且,钱妈妈并不常来叨扰她,一般来了,估计着实是遇着自己焦头烂额也搞不定的人了。

钱多多晃了晃脑子,试图让自己清醒些。最近这些时日,过得确实有些懒惰萎靡。

糊窗的花纸,又硬又厚,还是她吩咐刘婶儿须得多糊几层才行。

窗外的光景着实看不真切,大约还早,因为全无睡饱了的餍足感。

她动了动胳膊,索性掀被下床。一落地,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好似冬天又来了。这儿的冬,总是来得特别急切一般。

刚出房门,迎面碰上刘婶儿,她手里抱着一团包袱正从外堂里行了进来,一瞧见钱多多,立刻弯唇笑道:“哎呦,姑娘今日就醒了呀!”

刘婶儿是这个宅子前一任屋主留下来的旧人,钱多多用了五六年了,也还算可心。

前些日子,那礼部侍郎家的刘公子不知怎地,打听到了自己的住所,便隔三差五的时常光顾这儿,一见着刘婶儿就跟见着自己的亲人似的,成天“刘姨、刘姨”的高声唤着,说两人是同姓,算是本家,恨不得要就地与刘婶认个亲。

那样高门大户的公子哥儿,刘婶儿却表现得特别淡定,眉眼都不晃一下。

这让钱多多愈加欣赏起她来。

而且刘婶儿与寻常的辅导人家不一样,她好似迄今为止并未婚配,总是将肩背挺得直直的,高高瘦瘦的个子,不管何时何地,自己也收拾得极妥帖端正。

虽不常笑,但一笑起来却是极温暖和煦的。

最重要的是,她不多事不多言,也从不多看多问。

这让钱多多尤为喜欢。

她佯了佯神,问:“刘婶儿,一大早,你是去买了啥?这一大包得物什,看来今日是又有好吃的了?”

“我的姑娘呀,哪里还是一大早呀,只不过今儿天阴罢了,这要是有太阳,这会儿都日上三竿了。”刘婶儿今日心情应是极好,难得眉开眼笑的,言语间总有些雀跃,她用下巴勾了勾怀里的东西,笑着解释道,“喏,今日冬至,买了些羊肉包饺子,还寻思着要做点包子才行,不是你最爱吃的么?还有那乐乐姑娘,每次一闻着味儿,眼睛都瞪直了。”

钱多多不由得心情也明朗了起来:“这样一大包羊肉,你怕是想撑死我俩呀。”

“哪里呀,这另一包是对面的马叔送的,他说我们这儿那么个宽敞的后院,可以寻思着种些花草来。这里边是一包种子,好像是什么并不常见的花种,开起花来最是好看,现下正是下种的时机。我本不想要,我们姑娘种了那一后院的韭菜,郁郁葱葱的不要太好看呢!可是人倒好,丢这儿就跑了,说是耽搁久了,当家的主子会骂人。你看……我不也要拾掇着拿进来么。好歹是邻里乡亲的一点心意。”

钱多多凑近了瞧了瞧,瞧不出任何毫无端倪来,一大包粗布裹成,那颗粒瞧着就是寻常的种子,点了点头,笑道:“这马管家也是,这样一大包的花种,他怕是可以让我们种一生了。”顿了顿,问,“那对面新来的主子,答应依旧用着马叔?”

“嗯。新主子说了,想留的人都可以留下来。瞧着可气派呢,大约不差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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