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的长相有些寡淡,却喜欢穿金带银,恨不得什么好东西都往自己的身上招呼,偏偏自己又压不住,往往看上去有些别扭。她旁的能耐没有,可这口蜜腹剑的功力是谁也比不上。
她心里将江婉容里里外外都骂了一遍,面上还能露出一个真切的笑容,如同一位慈母般嗔怪着:“你这孩子,快把老夫人和我都吓死。也怪夏岚乱了分寸,话没说得明白,老夫人着急你,这大雪天连个斗篷都没来得及围,就赶着过来看你。你没事,老夫人也就放心了,可下次不能再这样吓唬人了。”
她这句话说的真是巧妙,暗地里奉承老夫人一把,由转着弯指责她不顾老夫人的身体,拿自己生病做借口,搅得旁人不安宁。
果然,站在她旁边的老夫人面上就有些不好看。
江婉容只想发笑,笑自己蠢。以前她虽然知道李氏有不少的小心思,可也没想过会把这些小心思全都用在她的身上。
心中的怒火不断翻涌着,她恨不得冲上去直接给李氏一巴掌,仅存的理智让自己理智下来。李氏就有再多的不是,那些事情还没有发生,她在旁人面前仍旧是自己的母亲。真的发生了什么,一个“孝”字压下来,就全成了她的不是。
她犯不着为了这样一个人将自己的名声给搭进去,可这并不代表着自己什么都不作为,相反,她一定要让李氏母女三人尝尝自己种下的恶果。
用力掐自己的掌心,借着这些疼痛让自己保持清醒,她古怪着笑了一声,“我没事,您不放心吗?”
李氏没有想到江婉容会顶她一句,安慰的好话就堵在嗓子眼里,让她一噎。她干巴巴地笑着:“我当然也放心。”
“你是什么态度,我娘好心关心你,你还在这里阴阳怪气。”说话的是李氏的大女儿江婉媛,她跺了跺脚,朝着老夫人撒娇,“祖母,你看看她?!”
江婉容的母亲项氏还在的时候,李氏不过是一个侧室,两个女儿也是庶女,自然比不得江婉容这个嫡女娇贵。且项氏的陪嫁丰厚,她也舍得往女儿身上穿戴,越发显得两个庶女有些穷酸。
等李氏扶正之后,她的两个女儿也翻了身,成了正儿八经的嫡女,以前顾忌着身份不敢对江婉容做什么,现在则是变着法儿将以前的那些怒火火发出来。
不过江婉媛是个直肠子,那点小伎俩放在明面上不过是小打小闹而已。真正厉害的是江婉媛的妹妹江婉清。
江婉清和江婉媛的容貌有几分相似,带着几分江南女子的柔美。可江婉媛喜欢穿着精美华贵的衣服,把柔美去了几分,显得有些虚张声势。江婉清却知道怎么利用自己的特长,向来穿的素净,佩戴一两件亮眼的首饰,让人觉得柔弱清秀,生出几分保护的欲望来。
不过江婉清从来不和她正面对上,见了面之后都亲亲热热的挽着她的手,叫她“长姐”。若不是她死后亲眼看见江婉清和身边的心腹笑着说:“终于死了”,江婉容还不知道自己身边着这么一条毒蛇。
“你娘?我竟然现在才知道,原来你一直将我当成外人。”江婉容眼角闪过一丝讥讽,顿了顿几秒,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脊背笔直,直直地看向她:“我就是有不是,也是你的姐姐,什么事情也轮不到你来指责。你若不会这些规矩,就让母亲找人好好教教,免得丢了我们侯府的脸。”
江婉媛哪里受过这样的指责,快气疯了,指着江婉容就想骂:“你……”
“够了!”老夫人轻喝一声,声音不大,却足够镇住所有人。
她穿了一件深紫色的褂子,头上系着一根抹额,在没有其余的装饰。可光是她站在那里,别让人觉得无法忽视,这是掌权者积攒几十年的威严。
锐利的视线扫向江婉媛,江婉媛瞬间就没了声音,手指快要将帕子绞断,却连大气都不敢出。
老夫人这才将视线转移开,上前去坐到床边,将江婉容一把搂进怀里,干枯的手指抚上她乌亮的头发,缓声问:“还因为镇国公府的事情生气呢?”
这一下子就戳中了敏感的话题,李氏瞧着不大对劲,打了个手势,屋里的丫鬟很快就退出去。
等无关紧要的人都出去,李氏才开口,试探着说:“老夫人,要是容姐儿不愿意的话,要不镇国公府的事情就这么算了吧。”
老夫人的神情中有些松动,李氏便放心下来,看向江婉容的目光中满是疼惜,“你瞧瞧这孩子,为了这件事情,都成了什么样子。她父亲和我,都不求大富大贵,只要她日后能够快快乐乐就行。”
老夫人目光闪烁,没有立即开口。屋子瞬间安静下来,连一根针掉落的声音都听得见。
李氏屏气等一个结果,恨不得能够代替老夫人说一个不字。江婉容不愿意,承恩侯府也有其他的女儿。她的媛儿和清儿,谁不是才貌过人,明明她们更适合做那陆状元的夫人,哪知道镇国公府的人瞎了眼,非要娶一个悍妇回去!
“可是不是和镇国公府定亲了吗,可还有转圜的余地?”江婉容靠在祖母的肩上,闻着熟悉的松针叶的香气,心情有些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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