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桥自幼随蓝若海修习剑法,对拳脚搏击之术虽亦有涉猎,却并非他最有信心的领域。
所以他躲在门后一击不中,很快便吃到了苦头。
这位徐州指挥使并没有蓝桥般健壮的体魄,或许也没有太多精妙的招式,但他从军伍中锻炼出来的搏击功夫总能给蓝桥造成最致命的打击。
张仲杰特别擅长使用肘膝肩等关节部位,同时对人体的薄弱处也知之甚详。他的一招一式一拳一脚,总能瞄准蓝桥的软肋如腋下、膝窝、小腹、咽喉甚至下阴处进行痛击。
这种直接而有效的攻击手段,在如此近距离的肉搏战中格外奏效。
蓝桥虽生于武学世家,但像这种类似街头斗殴的厮打场面却甚少经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他已逐渐落在下风,空余挨打的份,鲜有反击之力。
他知道难挽败局,一声不吭地用双臂抱紧了头,任由张仲杰的拳脚雨点般落在身上,强撑着拖延时间。他希望能有别的人及时赶到,阻止张仲杰的暴行。
张仲杰牢牢掌控住主动权,不禁愈发得意起来。他一脚踹在蓝桥的膝窝上,把后者踹得一个踉跄险些跪倒在地板上。他紧接着闪电般欺至蓝桥的右后方,一肘重击在蓝桥的胃部。
蓝桥吃痛,整个人如虾子般弓起身子,同时他只觉胃部一阵抽搐,似乎连胆汁也反了上来。张仲杰冷笑着左臂一伸,已将蓝桥的脖子死死箍住。
他的铁臂如铁钳般越夹越紧,蓝桥几欲窒息,想再挥拳反击,已是使不上力。
张仲杰趁机捡回匕首,把蓝桥用力向后一拖,匕首横在蓝桥的脖子上,朝风夜菱的卧室喊道:“菱儿妹子,来救你的人已经被我收拾了,现在该轮到你了。”
见风夜菱的卧室没有动静,张仲杰架着蓝桥往风夜菱卧室窗口的方向又走了两步,对着窗口又道:“你说你也忒任性了,本来这是你我二人间的私事,非要多牵扯个人进来,枉死一条性命。”他说这话是为了增加风夜菱内心的负疚感,从而更容易陷入自暴自弃的心理状态,让他为所欲为。
不料张仲杰话音刚落,就听风夜菱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道:“我数到三,放开他。”
张仲杰连忙回头,却见风夜菱不知何时竟已站在竹屋露台的门口,目光冰冷地看着他。
风夜菱仍是方才那身轻柔的白色绫裙,秀发在夜风中轻轻拂动。她手中一把六尺半的红木长弓张如满月,一支劲箭在月下闪出寒光。
“你……你的穴道……”张仲杰惊疑不定地问了一句,还不忘把蓝桥拉到身前做挡箭牌。
风夜菱冷笑道:“我自幼修习爹传下来的天玄心法,闲坐睡觉皆是在吐纳练功。你虽趁我不备制住我的穴道,但只要给我一点时间,我就能用天玄真气再把穴道冲开。”
“如此说来,这小子还真来对了时候。”张仲杰强作镇定地哼了一声,颈后却不禁冷汗直流。
风夜菱的长弓稍稍扬起:“三!”
张仲杰色厉内荏地道:“你就不怕害死了你的护花使者吗?”他像是示威,拿匕首在蓝桥的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你若敢放箭,第一个死的是他!”
“二!”风夜菱面无表情,那双紧盯着张仲杰的眼睛似乎在说:“我才不在乎一个下人的死活,我只要你死!”
“你……你真狠得下心?”张仲杰强撑着道,“这个人与我拼死一战,只为给你争取一点点时间,如今你却不顾他的性命?”
风夜菱淡淡道:“一。”
“你……算你狠!”张仲杰气得直咬牙,忽地灵机一动,双掌齐出,猛地把蓝桥往前一推,同时他自己则腰身一弓,撞破身后的露台栏杆,往菱池里落去。
蓝桥被推得踉踉跄跄撞向风夜菱,怕影响到她连忙就地一滚,结果还是滚到她的小腿上。此时就听弓弦声响,劲箭挟起巨大的破风声离弦而出,在夜空中划过一道流星般的长虹。
风夜菱因被蓝桥撞到失了准头,劲箭射在菱池西岸的一棵老松树上,而张仲杰则趁风夜菱再度弯弓搭箭的间隙溜入竹林,去得远了。
蓝桥经过刚才这一番厮打和推搡,五脏六腑早已如翻江倒海一般难受,苍白的脸上挂满了冷汗。他不敢看风夜菱的脸,身一歪跪倒在她脚边道:“都怪我无能,让那奸贼跑了。”
他说话有气无力的,不但觉得头晕目眩,双耳也仿佛有奇怪的声音嗡嗡作响。
风夜菱的声音似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不怪你,反正我原本也未必能射到……还是多谢你……”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到最后几个字已听不真切。蓝桥只觉胃里堵得难受,身子一摇眼瞧着就要跌倒,风夜菱已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谢……谢大小姐……”蓝桥微抬起头,再次看到风夜菱月色下的俏脸,却感到她一身白色绫裙好像午后阳光般刺眼。同时他只觉自己胃里又是一阵难受,连忙反手去推风夜菱。
怎奈手上没力,还没等把风夜菱推开,他已“哇”地一口吐了出来。然后他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
蓝桥再醒来时是躺在竹屋的客宿房中,雪白的床单,雪白的被褥,显然都是新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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