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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一品能够感觉到,副区长如约而至,街坊邻居们还是有些高兴的。有老百姓拿出手机拍照或录视频,吴一品低声问刘西林,这种情况是否需要制止,刘西林笑着摇了摇头:“老廖从来不惧怕这些。”

吴一品观察了一下,这里与咸鱼俱乐部隔了一条巷子,修建在古城墙上的房子尤为密集,而且建筑品味也不咋地,乱搭乱建,道路狭窄,路中间还拉着晾晒衣服的绳索,一些人户的门口还占道种着小块的菜,鸡和狗在巷子里悠闲自得地走动着,典型的棚户区。

古城三巷的独到之处,在于这里有石月古城的南门城楼。南门城楼位于碧波山顶,是石月古城的制高点,也是最宏伟的城楼,名曰朝阳门,三个门洞高达二十米,分别通向北门、东门和碧波山脚。

此刻,晴空万里,太阳升起,照在门楼“朝阳”两个篆体字上,若仅仅把视线朝上,则显得蔚为壮观。

但若把视线放平,则显得这处城楼与周边的环境格格不入。门洞里摆着摩托车和自行车,还拉着蛛丝一般理不清的电话线、电线、晾衣线。

接下来,廖东就近走访了十几户居民。给吴一品印象最深刻的,一共有四户。

其中一户是在狭窄的街边搭了个棚子,屋顶盖着水泥口袋和石棉瓦,两头猪在厨房里哼哼唧唧,屋里屋外是污水横流。

两个年过七旬的老人,佝偻着背,见有领导来了,眼巴巴地看着,询问何时能兑现拆迁补贴还建房屋。

第二户条件稍好,是石木房子,占地面积得有一百平,两层,但修建年代起码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墙面已经斑驳,玻璃窗的玻璃掉了两块,一个黑黑的烟囱伸出来,还冒着煤烟。

两只母鸡在屋子里刨着坑,发出咯咯咯的叫声。一个一岁左右的小孩席地坐在母鸡旁边,学着鸡叫,像是分不清自己是小孩还是母鸡。

他的奶奶发福得严重,像个球一样轰赶着母鸡,用一种很高傲的口气说:“有什么好看的?我可告诉你,想当初我这房子可是整个石月城最行市的私房!没有一千万,谁也别想拆祖宗留下来的基业!”

第三户房子倒是还算新,占地面积最多也就三十平的样子,但却修了七层。它的两边都是三层的大平房,各有十好几间,看上去以前是什么厂房。背后是碧波峰,脚下是城墙。

看样子,以前修厂房时,是刚好把六米宽的城墙给留出来了的,这栋炮楼,完全是后来在夹缝中硬生生卡进去的!

二楼的玻璃窗里,隐约可见有一张黄色的佛字。

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头说,房子的主人已经举家外出多年,据说因为屋子里闹鬼,一直没有租出去,委托他来帮忙照看,他负责每天白天来开一开窗开一开门什么的,每个月打扫一次卫生,一年百块辛苦钱。

第四户是一栋别墅,三层,建筑占地面积大概二百平方米,还有一个面积大约一百平方米的院落,种着两颗大铁树,还有很多盆栽,打理得蛮不错。

院落与街坊邻居之间,有围墙和铁门隔着,门口甚至还有一对石狮子。因为铁门紧闭,未能入内。

转了大概半小时,廖东提议道:“街坊邻居们,这里的情况,我大致了解了!我想,接下来,不如我们一起到城楼上去,好好欣赏一下朝阳下石月古城的样子。”

廖东一声吆喝,在两位街道办事处负责人的陪同下,上到了城楼顶部。吴一品、刘西林和街坊邻居们也一起上去。

上面是一个方形的城楼,得有20米见方,城墙高约一米五,视野非常开阔,可以看到大半个石月城。

站在了城楼上,再看古城路一巷、二巷、三巷,便可以发现,这三条巷子基本上是围绕着三道城墙蔓延开去,那些各式各样的房子,就像是三道城墙的寄生虫,密密麻麻的,吞噬侵占着城墙的身体。甚至还有养鸡场、坟墓夹杂在其中。

廖东背着手,指点着远处的高楼大厦,“街坊邻居们,你们看,远处的那一片繁华,想当初都是乡下!”

说着,他又指向了近处的一片狼藉,叹息一声道:“而我们的眼皮子下面,想当初都是城里!街坊们都看看,真正意义上的石月城,都被我们糟践成什么样子了?祖先给我们留下来的风水宝地,我们却拿它来挖了粪池,可耻不可耻?我们大家住得舒坦吗?”

大家小声议论着。说实在话,平日里大家都是司空见惯了,从来没有觉得这老城根有多么不堪入目。如今这么多人集体到得制高点,再被廖东这么一点拨,还真是有些刺眼。

廖东不知不觉中掏出手机,一连拍了几张照片,通过彩信发给了石云市市长汤文江,以及石月区区高官秦文源、区长张华。

廖东在这个城楼上待了整整一上午。他席地而坐,老百姓们也学着他的样子,将他围坐在中央,像拉家常一般,你一言我一语的聊开来。阳光照在大家的脸上,显得笑容更加灿烂。

吴一品觉得这幅场景颇为美好,一连咔咔咔拍了几张照片。

廖东给大家说,这里是石月城的灵魂之所在,一定是要保护和修复。这种保护和修复,纯粹是本着保护文物,政府是没有任何赚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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