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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储之后

一切尘埃落定。折腾了近一年的立储风波以皇上的全面胜利而告终。朗被立为皇太子,三王并封之事没有再提。皇长子被皇帝明令暂留京城,两兄弟也就随着兄长留下了。皇上又躲进了丽晴宫,朝政大部分交与皇太子。与此同时,朝廷上也发生了重大变化。虽然首辅是顺承驸马,但冯至庸执掌了内阁大权,他的政敌因为国本之争都被皇上请出了权力核心。各个衙门也换了一批新人,冯至庸又借机安插了一部分亲信。皇太子的确立并未减少他的权势和影响,反而使他独霸朝堂,一手遮天。国本之争果然让他的目的得以部分实现,但也使他的野心膨胀,他念念不忘的夺嫡大梦又清晰起来了。与谋士们商量之后,他们决定双管齐下:对皇太子竭尽笼络之能事。对三位皇子,特别是皇长子,发动朝臣上书,请皇上立即封王,然后逼他们离京就封,以剪除皇太子羽翼,孤立并围攻歼灭之。

时近岁暮,皇宫和民间一样,都在准备过年。今年的雪格外多,不到半个月,已经下了两场雪。虽然不大,也足以缓和春旱。暮雪落在紫禁城的红墙黄瓦上,平添了几分安谧与和平。在丽晴宫的寝宫里,地暖驱走了冬季的寒冷。殿中又笼着三个大铜火盆,烧得旺旺的。他心爱的宠妃梅姬今年为他生下俩人的第五个孩子,一个男孩。皇上年过花甲,仍能令青春少妇受孕,心中非常得意。对美姬娇子格外恩宠。此刻,皇上拥着产后别添一番风韵的爱妃,看着襁褓中刚满三月的幼子,感觉格外幸福。国本之争让他格外厌烦。他和竑父子两人其实很像,有权谋,有魄力,天生的领袖,却又厌烦政治,追求自由自在。他这段时间把全部精力投入立储之事,现在终于可以松口气了,该好好享受生活了。

第二天,当内阁的奏章送到丽正宫时,皇上和梅皇妃还双双在锦被中沉睡。绫儿见厚厚的一沓,就将奏章放在银盘里,按惯例,放在进门的小紫檀墙柜上,柜子的上方挂着一面水银镜子,正对着卧榻。三天过去了。皇上半步未离丽正宫。所有奏章留中。皇上连看都没看。其实,他不看也知道内容。他早已吩咐过司礼监了,涉及皇子们的奏章一律交由他本人处理,而他处理的方式就是留中不发。其他宫中数不清的典礼仪式都交由皇太子。日常政务的处理也全权授予皇太子。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朗的日程安排没什么变化。从他一回宫,皇上就有意培养他,锻炼他。他已经适应这样繁忙的生活了。书房是必须上的,帝王之学是重中之重。去疾成了他最依仗的人。竑有意回避,不愿给弟弟增加心理负担,他所有的关心和建议都通过去疾传递过去。阿摩则培养他的高雅品味,教给他琴棋书画,引导他习惯于美食美器,华屋美厦甚至于美妾。皇贵妃则时时予以提点和纠正。皇上得知这一切,感到十分宽慰。他选定的继承人正一步步按照预先的期望健康地成长起来,超过了他的两个哥哥。他放心地留在他的爱巢里,在美艳的梅姬和几个年幼天真的子女陪伴下,享受他的人生。

麻痹了,所有的人都麻痹了,包括机警的去疾,坚决反对让朗作太子的阿摩,对政敌不做任何幻想的竑。坤宁宫始终没有放弃努力。然而,自从皇子回宫,皇后娘娘就倍感挫折。后宫的威信和号召力在承乾宫那里。皇上的三千宠爱在丽正宫那里。她这个皇后越来越形同虚设。这种情况下,她更要争取那个最终目标:让儿子作皇太子,最终登上皇位。她和冯家的身家性命全系于这个无法言说的目标。她遵从哥哥的安排,屈尊交好皇太子。可没想到,皇太子身边布防重重,她根本接近不了。请请不到,送去的东西虽然被收下,但却加倍回馈。坤宁宫的人至今没见过皇太子本人,所有派去的人都被万全挡驾了。万全是皇太子的大总管了。他像一条忠实的猎犬,时刻保护着主人,为主人冲锋陷阵。冯至庸那里也不如愿。递交的奏章一律石沉大海,大臣们跪在乾清门请愿,皇上根本不见。封王之国的事遥遥无期。一旦皇太子根基立稳,再将张昭等宿臣召回,冯至庸想到这里,简直要疯了。他再次将亲信谋士们召集在一起,商议对策。

“相爷,在下相信,没有攻不破的堡垒。我不信皇太子那里就是铜墙铁壁!”这是一位年纪较轻的幕僚,刘钢。他是冯至庸的老乡,科场顿挫多年,一直在内阁做个小小的中书,因一次抄录圣旨笔误,被去疾的外祖父,也是帝师,三朝元老,内阁首辅谢贯一处罚,逐出内阁,被冯至庸收留,故此投靠了冯至庸,成为冯的死党。

“刘老弟说得对。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们该下功夫收集那几位的情况,再想对策。”

“看来皇上那里是不会有什么机会了。”刘钢接着说,“相爷,万不得已时,我们必须自己行动。”杀气腾腾的话让所有在坐的为之凛然。“真到了鱼死网破的地步了?”每个人心里都冒出这个不祥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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