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坐过牢的人,体会不到坐牢的苦楚。
待在五尺见方的笼子里,进退无门,与外面的联系只有那扇小小的铁窗,如果住的单间,连说话的人都没有一个,久而久之,会把每日巡房的牢头当做亲人拉着聊天打屁。
在里面即度日如年,又时光如电。
不过颜思齐不会这样,他找到了打发无聊的好途径。
那就是观察隔壁的年轻人。
这一天一整天,他发现聂尘一直坐在囚室的草堆里,对着墙壁自言自语。
有心去听听说的什么,却又怎么也听不清,碎碎念的声音很低。
开口去问,对方又装聋作哑的敷衍。
这么快就疯了?
颜思齐觉得不大可能。疯了的人会让自己去杀人?
说到杀人,颜思齐也有些难以理解。
自己就那么像亡命徒吗?
海盗也有斯文人呐,张嘴就杀人,看不起我啊你?
朝关押妇人的牢房那边望一望,颜思齐琢磨着,是不是如聂尘所言,对被诬赖陷害不甘心,要海盗颜思齐杀了妇人出气报仇。
究竟是不是杀那妇人,聂尘也没明说,只道颜思齐可以出去的时候,就知道了。
这也很奇怪,海盗是死罪,关在牢里等死的人,除非朝廷大赦,否则不可能活着出去,这小子怎么肯定能活着出去呢?
虽然自己有不可告人的计划,但那是藏在心里的密谋,无人知晓,聂尘不可能知道的。
一时间有太多的问号,太多的问题在脑海里缭绕,只要一思考,就想得颜思齐脑袋痛。
特么的!
颜思齐恨不得劈手把聂尘抓过来,逼问个清楚。
有话好好说不行吗,遮遮掩掩神神秘秘的显示智商啊?这样做很伤人的知道不?
天色渐渐的转黑了,即将夜幕初上,颜思齐朝隔壁牢房再次看了过去,夕阳投射的光线里,聂尘仿佛面壁一样稳稳的坐着,摸着下巴仍在作沉思状。
“小兄弟,今天家里没给你送饭啊?”颜思齐开口问,他把每天吃白食当做理所当然了。
他也不觉得不好意思。
都答应替你杀人了,吃点东西怎么了?
这一回,原本一直对着墙壁沉思的聂尘终于站了起来,左右扭扭脖子松松筋骨,朝窗外看看,转过身像个正常人一样笑道:“快来了,今天要晚一些。”
“你家里也是有钱,这三天下来,那俩牢头讹了不少吧?”颜思齐道:“别憋屈,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人活着,日后都挣得回来。对着墙说话,也没用。”
他以为,聂尘今天对着墙自语,是不是因为花了太多银子的缘故。
毕竟上一个关在隔壁的家伙,就是因为人财两空,被拖出去的时候差点疯了。
聂尘知道他指的什么,摆摆头,目光一直在墙上的小窗和走道尽头的牢门两处交替。
“多谢颜兄开导,钱财身外物,我不会因此困扰。”
颜思齐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认为他是在看靠近牢门的那间囚室,里面关的是这起风流案的妇人,心中一定,暗想:果然还是愤意难消,看来自己猜的九不离十了。
正想着,却听牢门锁头响,“哗啦”一声,门开了。
“聂尘,有人探监!”
胖牢头和瘦牢头仿佛天天上班,这会儿又是他俩开的门。
门打开,两人闪到一边,让出空子来给身后的三个人进去。
“两刻钟啊,超时加钱,这次这么多人,得翻倍。”瘦牢头叮嘱一句,返身关上门,落上锁头。
郑一官点头躬身的答应着,又塞了几张宝钞过去,胖瘦双煞心满意足的揣进兜里,身影消失在牢门后头。
郑一官转身,对身材魁梧的郑莽使了个眼色,高大少年点点头,单手把身旁穿着黑袍、头戴帽兜以致无法看到脸面身形的人架起,三人一起朝聂尘所在的牢房走去。
外面天已黑尽,牢里伸手不见五指,唯有大门处从外面投进一点灯火之光,郑一官手里拿着一根蜡烛,照亮了一方空间。
聂尘早已靠在木栏边,郑一官急切的想说话,聂尘先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向其他牢房里警惕的看去。
一天两顿的稀饭只能吊着县狱里十来个囚徒的命,稀得能照出人影的粥根本提供不了足够的能量,犯人们无精打采,死去了一样各自在号子里躺尸。
整个县狱里都很安静,除了郑一官等人,无人站着。
聂尘放下心来,低声问:“都准备好了?”
“迷香,衣服,人,都准备好了。”郑一官举起手里的包袱,又把郑莽控制的人拉过来,那人仍他摆布,仿佛木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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