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兵果真坚利!”
郝摇旗用力将面前的八旗兵扫落下马,他见到经过博和托、何洛会两人的努力,溃散的清军已然重新聚合成阵,不得不对清军的坚韧程度感到分外佩服。
张洪在激战之中已将马槊这段,现在手持双刀,在阵中飞来杀去。他身上同样负创数处,连面甲都已掉落,脸颊上沾满鲜血,好几名八旗兵一起围了上来,想要杀死张洪,却让他轻易冲杀了出来。
张洪把双刀横在身体两侧,立马阵前,他是全军的先锋将,率领一支尖兵又猛冲向前。郝摇旗本来想把张洪所部撤下来,可是见到张洪这样慨然的斗志以后,又不禁感到军心可用。
闯军骑兵数量极多,陷入清军层叠的阵线中以后,冲击力受到削弱,又不便于发挥机动穿插的优势,攻击力量立即遭到相当削弱。
郝摇旗针对这点情况,又不断将陷入阵中的骑兵部队依次调动出来。有一些冲入清军纵深太过的部队,一时间难以重新冲杀出来,郝摇旗就亲自带上身边的亲兵突入阵中,强行撕开敌人的阵线,把这些骑兵依次救出。
他如此往复阵中,凡有五次,浴血奋战,连惯用的枣木棒都已碎于敌阵之中,不得不重新换上了一杆长矛。
但这里的战斗激烈程度,同博野城城墙缺口处的激战相比较,依旧是天渊之别。
博和托在那里负责殿后,率领一群精锐的巴牙喇甲兵,坚守不退,死死地抵挡住了闯军一波接着一波的反扑。
博和托身上全是血迹和伤口,鲜血从他的身体上一直流入靴子里面,有他自己,也有其他清军士兵的,还有许多鲜血是闯军的。
这些鲜血流入博和托的靴筒里,慢慢灌满,接着又溢了出来,倾洒一地。远远望去,博和托就像是屹立在血海中的一尊修罗魔像,看着使人心惊胆战。
顾君恩同样是拼了命地在进行反击,可是守军的力量相当有限,参军司的文职人员、临时动员的守城民兵、李世威调来的炮标兵丁,这些人都缺乏足够的白刃格斗训练。
和巴牙喇甲兵相比,他们虽然士气高昂,进攻精神极端旺盛,可在武艺上却是在差距太大。
只是很短的一段时间内,清军的、闯军的,双方将士的尸体就铺满了这一处本来还算宽阔的城墙缺口。
很快,人们不仅仅是在缺口处奋战,而且是踩踏在战友的尸体上奋战。因为地面上的每一寸土壤,没有留下丝毫余地,全都让将士的尸首铺满了还不仅仅是铺满一层,而是铺满了高过小腿的好几层。
真正的修罗战场!
城墙下人头攒动,战场上的密集度已经高到了清军分辨不清楚闯军,闯军同样也分辨不清楚清军的地步。
双方的士兵完全在凭借潜意识作战,人们只是在本能的驱动下,去砍杀面前的敌人,谁前进就杀死谁,谁后退同样就杀死谁。
红色的血液溅满顾君恩一脸,这个狂悖自傲的清高文人,此时比起世界上任何一个杀猪的屠夫,都更要显得斯文扫地。
他的瞳孔差不多已经失去了焦距,眼里看到的只有面前的敌人。还是在曹本荣的拼命拖拽下,顾君恩才从狂乱的进攻浪潮中清醒了过来。
曹本荣拉扯着顾君恩,大声呐喊道:“敌人稳住了阵脚!敌人已经稳住了阵脚!我们冲不过去了!”
顾君恩用力甩了甩自己的脑袋,赶紧清醒过来,恢复冷静,洞察战场的全局。
他望着博和托身先士卒,撑起来的清军防线,感叹道:“东虏数十年来未遭逢过大败,屡次以小博大,几乎使得大明朝所有军队在它的面前倾覆。清军之中,肯定是充满了这样不畏死的悍勇之士。”
“顾司马,我看清军在城外遭到我们援兵的袭击……他们一定也想撤出城去,只要我们稍稍后退,清军肯定不会再继续前进,而是会整队回撤的。大人,我们撤一步吧!”
“妄人!”
顾君恩怒斥曹本荣道:“堵在缺口上的这支东虏部队,如此坚韧,一定是敌人精兵里的精兵。我们不死死抓住他们,靠着一腔血勇,靠着气势压倒他们。等这些精兵撤到城外,稍作休整,重新整军再战,我们难道还能打得过他们吗?也要为援军平添无数的麻烦!”
“曹本荣,你给我盯住这里。我和李将军去调动炮兵,用重炮来炸……这种时候顾不上了,战线犬牙交错,我也要炸死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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