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耀眼的阳光从宿舍门上的玻璃窗直透射进来的时候,大伙才渐次醒过来。
每每这时,黄国安醒来一骨碌坐起来便开始揉眼睛,同时发出一句惯常的牢骚:“小王八太阳公公,你每天起那么早干叼呀,又把我的屁股当煎饼烤了!Fuck you!”
“那你的这两块煎饼还真没人敢吃,一点香味都没有,除非下一锅油煎得焦巴巴的。”黎尚荣一边折叠着他的小薄被子,一边梳理着黄国安,头也不抬地调侃道,“还不赶快起来,都快七点半了,八点就要上课了,洗刷完毕待会还要吃早餐。”
“恶心荣,要你叫,都是你害的,昨晚聊那么晚才睡!”黄国安一边说着,一边跳下床来找衣服,他朝着阳台上的李经纬大喊,“舍长,我和你换床位行不行,这太阳每天早上六点多就开始关照我的屁股,又热又难受。这小王八,怎么只照上铺而不照下铺的。”
李经纬正在阳台上刷牙,一口泡沫还在嘴里,他漱了两口水,斩钉截铁地回答说:“不行。当初让你选床铺,你嫌下床铺经常会有其他人过来坐,而且上铺的兄弟经常要上上下下,容易弄脏下床的物品。现在被太阳照了那么一下,又想换,不行。既然选择了,就要一条道走到黑,跪着也要把它走完,不能改。”
“鸟人舍长,刚上任就烧起火摆起官威来了。”黄国安遭到了拒绝,心里极不舒服,牢骚味是越来越浓了,“妈的,不换就不换,老子中午就把这玻璃窗给砸了!”
“安哥,你妈没跟你说做人要安分点吗。早上的太阳没那么毒,晒一下不会死的。”林鸿博听到黄国安满腹牢骚,安慰说道,“确实怕晒,也用不着砸玻璃窗,砸了反而更晒。确实不想晒的的话,中午我们弄几张报纸,粘它个三四层堵死它就行了。”
彭德海向林鸿博竖起了大拇指,对着黄国安说道:“听到没,博哥想的那才叫周到,按博哥说的来整准没错。”
大伙先后整理好了个人床上物品,接着上大号的跑厕所,来小号的进洗手间,刷牙的刷牙,洗脸的洗脸,你进我出,五个人的天地硬是弄成了一个熙熙攘攘的车水马龙的世界;冲厕所声,水龙头的水流声,“咿咿吖吖”的洗漱声,声声交错重叠,好似千军万马往来驰骋的嘶叫声。
大伙正在翻箱倒柜找课本的时候,隔壁305宿舍的兄弟路过门口,黄广济又用他那地地道道的河源客家话朝306宿舍里面喊了几声:“国安咩,到点啰,还莫走!”
黄国安正翻着昨晚发的那几本书,不知道拿哪一本好,他赶紧求救道:“广济嚟,今枣商卯货嚟,在哪哬商货呐?”
“今枣商《善袋汗倪》,在新稿鹤喽腻零壹商货。”黄广济已经走到走廊楼梯口了,远远回头丢下了答案。
李经纬听得明明白白,黄广济回答的原话翻译成国语就是,今早上《现代汉语》,在新教学楼201上课。李经纬家乡的方言与河源的客家方言很接近,所以他听得一清二楚。
黎尚荣正在翻箱找笔,听到他们俩个说来说去都是用的家乡话,听来听去都不知道他们在说啥,顿时来气,对着黄国安直吐怨气:“贱人安,叽里咕噜说什么鸟语,一句也听不懂,今后在306宿舍请说普通话。”
“我喜欢啊,你咬我呀。”黄国安拿起了课本和笔,就放腿跑了出去。
大伙刚跑上新教学楼二楼,“呤呤--呤呤--呤呤呤呤”的上课铃就响了起来。
大伙一半人探头往左边看,一半人伸头朝右边看,忽然左边走廊最后一个教室的后门探出一个头来,是团支书严顺舟,他用力地向着李经纬他们挥手示意。
大伙不敢从前门进,一窝蜂闪过前门直冲到后门进去,坐在后面的男生赶快往第二排那边挪着让位子,前面的女生齐刷刷回头望过来,李经纬他们一个挨着一个有头没脑地看也没看就一屁股坐了下去。
“嘣咔嚓”一声响起,彭德海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坐的凳子卡脚坏掉了。教室里顿时爆发出一阵笑声,大家笑得合不拢嘴。
“哎哟,疼死我了。”彭德海百般痛苦,却只能小声细气呻吟着用力撑着站起来,他不停地拍打着屁股上的灰尘。猛然他瞧见讲台上的老师正盯着自己,彭德海赶紧从林鸿博前面挤了过去,猫着腰走到教室前面搜寻着一个空位便快快坐了下去。
教室里仍有不少人捂嘴讪笑,突然“啪-啪-啪”三声震耳欲聋,教室里霎时风平浪静,悄无人声。
大家顿时正襟危坐,屏气凝神,眼睛一动也不敢动地注视着讲台上那位正想发飙的老师。
那位老师看上去已经是老人模样,一副典型的为官作宰的长相,肚子圆滚滚的,像是怀胎九个月的大肚婆,大腿也是滚圆滚圆的,胀得裤子紧紧的肉肉的,庞硕的面孔上留着两鳃胡须,说起话来两腮胡须跟着一上一下不停地舞动,仿佛嘴巴上的两扇门。
“你们这帮小兔崽子,跑得倒是挺快,看来你们是崇拜刘翔已经很久了。”那位老师站到了讲台旁边,拿眼在教室里扫了一圈后看着后面的男生说道,“但是你们要知道,这里可不是一百米跑道,第一次不熟悉上课教室,踩点过来还算正常。然而,下次可不能压点进来了,可以提前,就是不要到点进来。我不想看到你们在这教学楼奔跑,我也不要你们的加速度,请你们也不要考验你们的双腿,更不要考验你们的屁股。”
大伙听到这里,好像被他点中了笑穴,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那位老师显然对这些小打小闹的场面已是见惯不怪,所以他的语气并没有潮起潮落那种起伏不定的大波动。
大家也听不出他的语气有什么严厉的地方,兼且刚才被他这么一逗,脸上严肃的表情顷刻荡然无存。
“大家不要笑,我知道我的普通话不是很标准,所以呢,在接下来的讲课过程中,有些内容大家听明白了就可以,有些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希望大家不要在我的读音上去钻牛角尖,知道嘛。”那位老师挺有自知之明,同时非常直率也不失风趣地介绍自己道,“今天开始,由我负责你们本学期《现代汉语》这一门课程,我叫段思树,顾名思义,像树那样思考。我这个人上课,课堂纪律主要有两点,第一,我的这个“塑料普通话”尽管不标准,但是它的伸缩性很好,给大家想象的空间很大,因此大家不能取笑我的普通话,为什么呢。因为这不能怪我,这不是我个人的主观意愿造成的,而是由特定的客观历史时期所造成的。课堂纪律的第二点,就是我上课的时候大家不能开小差,不能交头接耳相互咬耳朵,因为你们一旦开小差,我就要习惯性的拍讲台。上课途中,有什么问题可以及时举手提问,有事要经得我的同意方能外出。”
段老师开门见山,严明纪律毫不含糊,语言生动而富有创造力和感染力,并且他的普通话真的是充满弹性,笑点特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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