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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八郎最近正发奋图强,苦练武功。他是大夫人的小儿子,在同龄人当中就没有输给谁的。那三嫂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大的年纪,居然都和娘过招了,这叫他一颗傲娇自大的玻璃心如何承受得了。

要说裴八郎这么置气也是有缘由的。鸳鸯刀和裴家武支结亲不是第一桩联姻了,自家外族上好几位是嫁给裴家的,这也是为什么裴家主支的亲卫军都是使刀的。他裴八郎除了比不上自己已经故去的大哥裴大朗,那可是裴赵两家这么多子弟中的翘楚。这样不明不白的给一个丫头栽了下马威,实在是有些不服气。

裴八郎还是孩子心性,对于裴家这十来年面临的最大的战损问题,他悲痛,但也跟裴家的男人们一样觉得男儿自当马革裹尸还。他们裴家的男人都是这样的。他小时候就是在军营里打滚儿,母亲心疼,但父亲和他说:深宅大院过一生有什么出息?我们裴家除了上战场还有什么可折腾的!

裴八郎向往的生活是栖霞城外打马高呼冲王帐,两军阵前披甲执刀血箭长。唉,哪个裴家的男儿没有将军梦呢?可是他发现自己的梦被打击了。本来娘和几位年长的嫂嫂都已经够打击他了,这下来了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居然压着自己打——他连持家理事的娘们儿都打不过,做个什么将军嘞!这一生气,最近这段时间都泡在军营里找人打架,他那营的兵便苦不堪言。

午后,当大嫂过来找到他,透出要代表组织探望三嫂的意思时,他的内心是拒绝的。一边挥着刀,一边回道:“大嫂,三嫂我可惹不起,就不去给她奚落了。”

那萧氏长他几岁又心思剔透,怎会不懂这小子在别扭什么。

时间反正还早,萧氏坐在演武场旁边看他练了一会儿,又指出一处破绽,等他歇了才起身作势要离开,只不过轻飘飘的说:“那……听说你三嫂在教她那义子阵法,我自去请教,就不劳烦你了。”

练兵?裴八郎心里一动,三嫂那里叫罗迟的武艺尚可,最近和八房的玩儿的挺近,组织了一帮小娃子练什么方阵,挺有点门道。难道是三嫂教的?想了想,裴八郎转了身回来,眼睛瞪得圆圆的,一股不服气都写在脸上:“去,那可是要去看看她怎么误人子弟的,阵法,咱老裴家可是祖宗~”

当下兵器一扔,吩咐小厮去开了自己小库,挑了几个礼物,又到里屋换了衣服就跟自家大嫂去了。

午后,刚吃了一顿饱饭的苦参苦夏,舒坦的想要上天,感觉力气哪儿哪儿都用不完。跟夫人请示了一下,从小角门出去,步行到了最近的山上砍柴,带回来的柴垛把两人都淹没了。回来拿起柴刀开始劈砍。这俩人实在,心里想的是:夫人都不计较俺们吃那么多了,管饱我们多难得事儿啊,夫人亏大了!俺们一定要多干活儿报答夫人。

院子里得丫鬟吃吃地看着这两个傻大个笑,木纹喝斥了粗使的去做洒扫浆洗的活计,便拿了针线簸箩和木叶两个人给小姐做小衣服。

她们可知道,小姐才是夫人亲生的,才是裴家的主子,将来也才可能是她们的主子。况且别看小姐才半岁,那眼珠底骨碌骨碌转,头颈有力,已经会翻身,会爬了。小姐在整个裴家排行应该是老六。老夫人说了,不兴给太小的孩子名字取得早。等小姐周岁生辰,正式告宗祠,给小姐取大名。现在对外就是裴六娘,夫人都叫小名“囡囡”。

小姐长得可好看了。木纹木叶偷偷研究过,小姐应该是随了夫人,皮肤很白,眉目有点异族人的影子,不明显,但显得比一般的孩童要精致许多。现在还咿咿呀呀的老是要说话,别提多可爱了。奶娘看得眼珠子似的疼。

夫人待所有人都淡淡的,很有风范的样子,不为难她们奴下,但赏罚分明。前儿粗使的那个叫云秀的,趁着裴少爷不注意偷偷往袖子里塞小厨房的香料,被夫人知道了直接退回去给了大少奶奶,任那小丫头哭成泪人儿。

大少奶奶也不废话,直接推出去卖给人伢子了。夫人原话是这样说的:“事也分大小,这偷窃、卖主和偷奸耍滑的懒骨头还是有一点区别的。偷个懒最多浪费咱家一些银钱,打上二十板子也就是了。偷主家琢磨的东西和背叛有什么区别?还是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

院子里有那滑头一点的赶紧都消停了。

木纹想着小姐还小,等到时自己到了年龄嫁了人,再过个几年小姐大了,不管是像大娘、二娘、四娘一样嫁去了其他世家,还是像三娘五娘一样,留在裴家招赘,她们带着夫家跟着小姐都是很好的前程。想到这里就做得更起劲了,天气虽还乍寒未暖,春衣倒是可以准备起来了。

两个丫头正做得起劲,门外路边守着的云夏急匆匆过来递话儿:“两位姐姐,那边小路上奴看见大奶奶并八少爷正往这边来了。差了奴来通禀。”

这就是要主家来迎了。木纹和木叶对视一眼,均有点拿不定主意。夫人正在给罗少爷上课,是不许她们打扰的。彭少爷又关在厢房里做物件儿,更没有哪个敢去。裴安少爷在大书房外看书,裴宁少爷贪下午觉,这会儿正睡着……木纹想了夏,还是起身出去,绕过了劈柴的苦参苦夏,到裴安少爷那里去禀告。

裴安少爷虽然年龄小,却是很稳重的一个人。有时候他幽幽的一眼看过来,你都能激得打一个机灵,瞧着可不像和裴宁少爷差不多大的年纪。

这时候,裴安少爷正在大书房的长桌上坐着看书,有时看两眼书,有时停下来闭目思考。人是小小的一只,因为比较瘦,头就显得有点大,圆圆的顶在单薄的肩膀上,头上扎着书生髻包着和衣服同色的头巾,文文弱弱的样子。

“四少爷,那边大房的大少奶奶过来了。”木纹小心翼翼地敲敲门框才说。对于读书人,这些丫头都是天生的敬畏的。

裴安放下手中的书站起来,理了理衣衫,对木纹点点头:“走吧。”

木纹:“啊?”

裴安歪头看她一眼:“娘在里间给三哥上课,二哥在调制室。我去会会。”

木纹嗫嚅了一下:“这……这大奶奶是长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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