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庄确实在山岗子的边上,虞玓深一脚浅一脚走过去的时候,他的背后刘勇正在和那只恶猫对峙。
巨大的凶残猫咪慢条斯理地舔毛,粗壮汉子则站得远远,不愿小郎君与他靠近。
义庄只一个年轻男子守着,本是极好说话的人,在透过门缝看到远远有一如小山般骇人的血色黑猫,惊得把门板直接关上,连带着对虞玓一行人也抗拒至极。
小郎君手里提着年轻男子刚塞给他的锤头,听着义庄里面喊着:“东西我不要了,赶紧走赶紧走!”
刘勇忍不住喊道:“有何吓人的?这不过是只普通的猫!”他方才还是抗拒的模样,但真的有人畏惧异常的时候,这个老实的粗壮汉子倒是说了两句好话。
墙内嘟囔的话听不大清了,刘勇索性不管,对虞玓说道:“小郎君,有着锤头,那车轮勉强也能修,还是赶紧回去守着,免得那堆东西被官道上谁捡走了。”
小郎君倒是不在意:“若如此,许是有人需得这些粮食。刘大哥,等你回去后,怕是得劳烦你报官了。”
乱葬岗那两具死尸看起来就不对劲。
刘勇点着头,小心翼翼隔绝着郎君与恶猫的距离,等回到官道上时,万幸鼓鼓囊囊的两个粗麻布袋还在,刘勇使出一身的力气,在敲敲打打中总算把散架的牛车重新组装起来,用力晃了晃后,确保那车板的坚固后,刘勇这才解开那树桩上捆着老牛鼻环的绳子。
然后刘勇犯愁了。
他看看一身清朗的小郎君,再看看裹着血色的漆黑凶猫,颇有些为难。
小郎君善解人意地说道:“让他跟着我坐后面就行。”
刘勇哭丧着脸,他可不就是不想让这猫跟着小郎君吗?
可这猫着实是通人性,在虞玓说完后,这只如同小山般巨大的猫一跃而上,轻巧地蹲坐在车板上。
刘勇一路回去,一直觉得背后发凉,直到牛车停到北山下还是如此;帮着小郎君把东西搬进去时更是如此;在小郎君送他出来后,这老实汉子还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让虞玓忍不住替他说了话:“刘大哥是怕我被这猫吃了?”
老实汉子老实点头。
这老实过头的样子还当真是让人气结。
虞玓:“……刘大哥还是早些回去吧,牛车的钱莫要替我还。”每次给他的钱,刘勇总爱攒着,以期找个时间还给小郎君。他送走了刘大哥后,回去茅草屋的时候,那只窜进竹林的大猫早就寻不到踪迹。
虞玓也不去管,弯下腰,从茅草屋的台阶下抽出来劈好的柴火,掂量着要如何生火做饭。
忽一抬头,那只巨大的黑猫又轻巧地蹲在干净的围栏上。
湿漉漉的毛发紧贴着大猫健美的线条,那结实的肌肉让小郎君不由得看了看自己的胳膊……唔,没两斤肉。怨不得刘大哥离开前还是那般忧心忡忡,他要是真的和这只大猫起了冲突……那肯定不太美妙。
漆黑的猫团看起来像是刚从溪水里爬出来,一大块软软湿哒哒的猫饼挤着木料,随着大猫毫不在意地翻滚侧趴着,露出的松软腹部微微起伏着。他完全不把瘦弱的虞玓当做是危险,自顾自地沉默舔毛,血液和肉沫被洗净后,大猫看起来似乎也柔软了些,没有初见那么惊骇凶残。
虞玓沉默了半晌,把柴火放下,上楼拿着破旧柔软的干净垫子出来,弯腰把垫子放在第七个台阶上。
那里刚好能晒到斑驳的日光。
猫大爷慵懒地抬了抬眼,似乎对这块垫子有些嫌弃,大窜下来用肉垫拍了拍,试探了两下表示对柔软度满意后,他蜷缩着肉垫蹲坐下来,试图把巨大的身形收拢起来霸占住整个垫子。
虞玓也不去靠近他,任由着大猫自由来去,小郎君的视线掠过怡然自若的大猫,重新抱着柴火上楼,很快袅袅炊烟冒出。
厨房很小,只容得下一人的位置。
此刻烧火,扇风,小灶台熬着藿羹①,隔壁大的灶台炒着昨日伙夫送来的猪肉,虞玓面无表情地站在大锅前翻炒②着切成小块的肉,待肉微微焦黄后,他用长长的筷子夹出来好几块放在一旁的小碗里放凉,然后把豆酱倒进去伴着清水煮了一会,待火候足后,虞玓掀开大锅的盖子,猛地冒出来的咸香味让人鼻翼微动,口齿生津。虞玓然后眯着眼把切好的红辣椒③段丢进去翻炒了数下后,咸香鲜活的味道顿时打开了饥饿的窍穴。
少许时间后,虞玓取来盘子把炒好的肉盛出来,同时起了那熬着的藿羹舀到碗里,一并端到了中间那屋里去吃。
虽然半月前已经出孝,但是三年不食荤腥,虞玓习惯了茹素,不是那么很喜欢肉食。
可刘叔千叮咛万嘱咐自家小郎君定要好好补补身子,虞玓不想拂了老人家的意思,在出孝后,就不再完全拒绝了。毕竟刘叔很是忠心耿耿,到现在还在给虞玓守着老宅,就算小郎君让他直接挂大锁在门口,刘叔却也是不肯的,还让自家儿子经常在县里与虞玓这里来回走动,免得一时不察让小郎君被野兽祭了五脏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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