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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卢文贺正一道把虞玓扯到这学内无人的地盘,口里都有些喘,“你可知道你家的祖籍何处?”

虞玓道:“年幼时家中一直颠沛流离,若是问原籍何处,某也不清楚。或许家里人比较知道内情。”

说完后,他又问:“可是某家手实有什么问题?”

小郎君一语中的。

卢文贺蹙眉:“此事我也不太清楚,是方才我家奴送来吃食时说了几句。你也知道里正负责诸多村户事务,每三年登记造册一次,重整各乡账时,你家的手实似是有些问题。”他说起来也有几分困惑,大概是那家奴混乱中说不清楚。

户籍多少事关县令政绩,户籍的登记更是是件大事,倘若虞玓的户籍真的有问题,那牵扯出来的问题可大可小。小则日常生活,大则科举考试,且有何县令在上,也保不准他会利用这事下手。

虞玓蹙眉,他虽然自幼就有些记忆,可不论是阿娘阿耶,对于家中传承姓氏向来都是少讲,更别说是像旁人那般讲古,这些自然是没有的。他能似有似无地察觉到父母像是在躲避灾难般的搬迁,可他们的口风都贼紧,从来都不曾泄露过。

可假如卢文贺的说法是真的,难道问题就出在阿娘他们这段隐瞒的过往中?

卢文贺看起来极为着急,虞玓的小脸却没有神情变化,漆黑如墨的眼眸安静地看着友人:“你不必担忧,等某归家后查查。”

虞玓相信自家爹娘的能耐,总不至于在这件事上坑害他。问题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才是。

卢文贺紧蹙的浓眉并未松开,只说道:“等我家去,我问问阿耶。”

不怪乎卢文贺只听了个囫囵就着急起来,毕竟科举考试是要把考生的户籍祖辈扒拉个清楚,要是虞家本身的户籍出了问题,那就麻烦了。

虞玓微抿唇角,“多谢。”

卢文贺笑笑去揉虞玓的头发,“你瞧来冰冷冷不爱说话,却是个好性的,既是朋友,自当不愿看你出事。”他看着虞玓那沉默内敛的样子有些叹息,似是想到什么,又忍住了说话的欲.望。

两人一别,午后的读书照旧。

等到日头西下后,卢文贺和虞玓各自归家。

虞玓把刘叔和刘嫂白霜他们都找来了,他们是从他出生的时候就一直跟着徐娘子他们搬迁的人,要是说起家中的事情,他们比年幼的虞玓更加清楚。

“刘叔,刘嫂,白霜姐姐,你们可还记得我家原籍是何处吗?”虞玓没有提起卢文贺的提点,而是告诉他们科举的时候要写清楚家中的三代籍贯,故而想来同他们问问这不太清楚的内容。

阿耶的墓葬在他处,而阿娘的墓照着她的遗愿只写着她的名字,虽不合法度规矩,可东西是她早早准备好了的,虞家又只剩下虞玓一人。

虞玓愿意,旁人也不能说些什么。

白霜那时候年纪还小,虽然比虞玓大些,但是许多的记忆还是不清楚。

刘嫂倒是记得一些,“最初的籍贯是哪里,确实是不记得了。我是在当年娘子上船的时候被买下的,跟着娘子在船上生活。”再往前自然是不知晓了。

刘叔眯着眼,在刘嫂说话的时候,似是在认真斟酌着,想了很久后他才说:“我隐约记得郎君是前朝人,家中似乎曾经做过官,娘子似乎也是如此。后来战乱,我们一路南下逃到了海上,还是等到朝廷稳定后才回来的。”

不过到底是多北,到底是多南,他们还是说不出一个准确的地点。

虞玓认真想了想自己的情况,请白霜在饭后帮忙找一找库房里可否有收藏起来的关于祖籍之类的事务,而虞玓则是自己回到了后院,站在池塘边有些出神。

他的手里拿着个从书房顺来的鲁班锁。

那斜阳的余晖散落在池塘上,碎碎的波光看起来有些好看。这池塘应该是通了些暗河,不然这荒芜没有打理的三年里,不可能一直如同旧日的模样。

虞玓回忆起了一些事情。

一些同他手上这个圆桶形鲁班锁有关的记忆。

贞观六年夏。

虞宅前院,几棵老槐树的树荫下,有神情急切的婢子跟着位矮小的童子往后院去。

“小郎君且等等——”

院落不大不小,两进堪堪能让徐芙蓉和虞玓并几个婢子过活,老门房刘河平日也算殷勤做事。因着酒水的生意不错,上下都打点周到,徐芙蓉虽是寡妇,却也无人敢欺辱到她家门前来。三年过去,并未惹出什么麻烦。

白霜的声音不能阻挡虞玓的脚步,在这正午当空的时候,她更是闷出了一头一脸的汗。只见前面这小童沿着屋檐迈开步伐,看似不紧不慢,实则小短腿飞快地交替着。

若不是虞玓打小性情矜持内敛,怕不是要抛开一切跑起来。

到阿娘的屋门外,穿着窄袖淡蓝翻领长袍的虞玓方停在门边,面无表情的小脸鼓了鼓,是做深呼吸的姿态,两三下后平息了急促的呼吸,身材矮小的虞玓这才费劲地迈过门槛,总算望见那靠着软榻垂眸、柔美的脸庞尽是苍白的娘亲。

徐芙蓉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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