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轻舟的声音飘飘渺渺,屋内场景一在变幻,终于变换成一座巍峨的城池,云生变成了场景中的一员,随着姜轻舟的视角,看向这段历史。
“大周乃是数百年前,大陆之上唯一的主宰,唯一的帝国,历时八百年,王姓乃是姬,也就是如今的异人族皇族,姬氏。大周完善了王朝的体质,起初大周是以德服人,才得到了天下的气运支持,但是代代周王,逐渐忘却了祖上能一统天下的缘由,苛捐杂税,渐渐加重,更有沉溺美色,荒淫误国之辈。为了安稳各地,周王分封诸侯,故而到了八百年的时候,大周的天下,早已经算不上是大周皇室的了。”
云生周身场景喧哗,似乎是在闹市之中,人人锦衣而行,手中之物没有凡品,男子俊朗,女子水灵,这城池就是大周的皇城?这些都是大周的皇族?
随着姜轻舟一叹,语气一变:“到了第八百年,大周皇室秋猎,秋猎的地方,在远离皇城的西北方向,那里有一道风雷汇聚的沟壑,人称风雷崖,风雷崖两边,本是茂林,困养有无数猎物。只供给皇室猎取,当时的大周皇室,荒诞不理朝政,在西去之前,还要向臣民们炫耀大周的天下鼎,想借此警告臣民。”
云生眼前景物模糊,最后慢慢清晰起来,眼前不再是辉煌的城池,而是一只朴素厚重的大鼎。
姜轻舟继续说道:“天下鼎,乃是周朝先辈推翻前朝后,天下四方百姓,缴纳兵器,愿尊大周为王,世代称臣,绝不起兵谋反的象征。此鼎以天下各地兵器铸就,重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权。”
云生一惊,一权约十多斤,这鼎这么重?难怪能留存八百年啊。
“那日,大周皇帝在前去秋猎前,与前来觐见的诸侯们会面,依旧炫耀天下鼎,想要以此提醒诸侯们,当初先祖承诺了永生永世,不起兵谋反。但是同时,周帝对各位诸侯提出的减税理政,置若罔闻。”
环境再变,云生站在一个大殿之上,五个身影跪立在大殿内,云生只能看见五人的背影,在五人前方,还有一个人影,那人影模模糊糊,躺坐那里。只见五人中一人抬头,望向前面那躺坐的人影。
“敢问天下鼎重几分?”那人张嘴问道,声音沙哑,像是在掩藏压抑许久的杀意。
云生看不清躺坐者的面目,却能感觉到他张口了:“武国公还真是记不清事儿,此鼎重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权,乃是你们先辈,对我大周承诺的证物啊。”
五人身影渐渐消散,躺坐那人站起来,也踏步走开了,那天下鼎出现在大殿内,就在云生面前,云生这才能仔细观察此鼎,纹路繁复,飞鸟衔花,流水游鱼,江河湖泊,群山峻岭。虽然云生自己明白,这只是姜轻舟用意识幻化出来的虚像,但是如此逼真,囊括天下万事,也忍不住赞叹,当真是天下鼎!
姜轻舟的声音把景象打破:“武王问鼎中原,已经是生了谋逆之心,其余四位诸侯,也是早就受够了大周的压迫,遂并起而反,就在周帝西去的途中,武王举兵,诸侯响应。直将大周皇室,逼入风雷崖另一边,以风雷崖为界,勒令其不得归于中原。”
云生矗立的地方,早已经变为战场,与其说是战场,倒不如说是屠杀地点。一方面是毫无准备的皇城侍从,一方面,是精兵强将。黑压压的一片军队,碾压般屠了过去,尸山血海,断壁残垣,零星火光,破损的大周旗帜,虽是白昼,却仿若置身暗夜。云生自此处远望,烽烟铁甲,万里而去,直奔西北。唯有那一尊天下鼎,安安静静立在瓦砾之中,在云生身旁。
“自此,再无大周。”姜轻舟话音落下,幻境消散,云生缓过神来,依旧扭头看向一旁,那里没有那尊天下鼎。
姜轻舟站起来:“公子有什么不解,只管问,我知无不言。”
云生点头:“所以说异人族便是大周遗民,那姬家,就是你们的皇室?”
姜轻舟点头:“大周皇族,乃至近臣,多年在各种天才地宝的作用下,已经渐渐有了质的变化,如你刚才所见,所属皆不是常人,体质极易近道,当时五路诸侯唯恐这群人与常人混杂,待日后又再举周旗,于是以异人,来称呼风雷崖那边的大周之人。但凡是七八岁小孩,就成为灵师的,必然是来自于异人族。”
七八岁就成为灵师?云生不由苦笑,这还让人怎么比,常人往往要依靠机缘,成年后才有机会去搏一搏灵师的道路,好一点的,像顾浮生这种,身体在十二三岁就能开始承受开辟灵海,这已经是极限了。可是大周的稚子,七八岁就能成为灵师。
云生默默点点头,算是明白这五个诸侯这么做的原因了,但凡让这种血脉一直保持优势,流传下去,这天下迟早又会被成长起来的大周之人夺回去。
“当然,公子不必担心,大周的血脉,在岁月流逝中,早就归于平凡。”姜轻舟有些自嘲,竟然掐起手指算起来:“唔,两百多年,两百多年时间,大周的血脉优势,因为得不到资源巩固,就已经丧失了,现在的大周人,已经算不得是异人了。我们同其余几国的人也已经没有区别,但是异人族的名号,依旧顶在我们头上。”
云生点点头,左手放到桌子上轻敲:“所以五路诸侯,成为现在的五国之主?”
“是啊,可惜几乎没有一个善后了的。”姜轻舟轻笑:“南国杜氏自立后,子孙互相屠戮,直接使南国丧失近半军力,而且南国像是被诅咒一般,代代如此,争夺皇位,互相拥兵而斗,到了近些年,早已经不是其余几国的对手,若不是谢言那老头的谋划,东川和梵山早就吞下南国了。”
姜轻舟言语轻松,落在云生耳中却是惊心动魄,只听姜轻舟继续说道:“梵山李家,为示好其余几国,亲自屯兵西北,镇压异人族,定都梵山,与南国不同,梵山自立后,国主险些把子孙后代给杀完,最后让子孙给篡了,公子觉得是不是很可笑?这可不好笑的,梵山新主,登上尊位后,唯恐子孙效仿自己,对子孙多有苛刻,遂也同南国一般,代代如此,当今你们梵山国主的长子,就是被梵山国主定罪流放的,现在还在我们异人族待着呢”
“而到了北洲,就更惨了,北洲之地,离中原最远,自立之后,遭遇一百年持续不断的天灾,往年虽是也有灾难,但是当时是大周的诸侯国,凡是有灾,大周都能调遣资源,予以帮助,可是大周都被他们合伙灭了,谁来帮他?于是北洲年年饿殍遍野,子民流离,大陆第一座流离城,就出现在北洲,等北洲硬生生熬过了那一百年,才开始慢慢缓,结果到十几年前,齐氏篡权,阳氏一族,也算是被灭门了。”
“东川之地,看似无事,其实不然,在我看来,隐患最大,东川地势荒野,故而多有匪祸,为治理此难,东川自立后,越加重武轻文,如今的东川,都要连自己的历史都忘了,自己的文化都丢了,只要战败一次,必然亡国。”
姜轻舟缓缓走过来坐下,云生问道:“姜先生是不是忘了说哪一国?”
姜轻舟摇头:“神武国,与那几国不同。若是把国家比作人,东川这个人大脑空白,空有武力。梵山险些自行断后,南国已经自断手足,北洲多病多难,偏偏神武这个人,安安稳稳。”姜轻舟抬眼,看云生:“公子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云生看着姜轻舟带着狡黠光芒的眼神,摇摇头:“先生不说,我想不想知道也没区别,先生想说,我想不想知道也都只能听着。”
姜轻舟淡淡一笑,表情又沉寂下来:“几国之所以如此不顺,是因为打破了大周的气运,而自身却承受不起那样厚重的气运,唯独神武,武国公将天下鼎埋进大周皇城旧址,以此镇压冤魂和冲天的逆反之气,再在旧址之上,新修神武国都,国家承袭周制,甚至按照大周的编典,世袭皇号,当今神武国主皇号乾元帝,正是大周的编制。就这样,神武钻进大周的壳子,又借助天下鼎,硬生生抗住了天下气运的洗礼。”
“那你们这群大周遗民,自那时候起,就开始准备驱兵东来?”云生直切正题。
姜轻舟叹气:“不,早在百年前,我族曾经也起兵东征过,那时候我族血脉还时不时出现天才灵师,虽然没有资源堆砌,但是仍旧能优于旁人,梵山忙于父子之斗,我族长驱直入,都要打到息川城下了,突然窜出来一支军队,联合那时候的皇室近卫顾家,将我族击退,你们云家,就在那时候登场了。”
姜轻舟谈起云家,语气竟然洋溢着赞赏:“云家,从那时候起,变成驻守风雷崖的军队,也是从那时候起,为了防范相似情况再次发生,梵山成立风雷十堡,给予你们云家,以崇高地位,几乎不受息川城的约束,哪怕你们云家放弃中军的地位,依旧是我族重点对待的目标。”
“所以你们最痛恨云家?勾连张家,最终在点兵之日,一举灭了云家。”云生抚摸着结云枪枪柄上的云纹,那是百万英魂汇聚而成。
姜轻舟摇头:“公子多想了,进攻的确是蓄谋已久,但是屠灭一族,并不是我们本意,至少,不是我的意思。”
姜轻舟拿出一张苍黄草纸出来:“我族虽然居在风雷崖数百年,但是依旧以周制管理,我为一族祭司,主管祭酒敬天之事。本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直到二十年前,遇见你的母亲。”
云生看着纸,这上面潦草写着几个字,还印了章,大意是撤去姜轻舟的祭司身份。云生问道:“为什么?和我母亲有什么关系?”
:大周归西北,然朝制不变,祭司更是为王朝窥探天命之所在,当年遇见你母亲后,情况却变了,我献上的预言,越发离谱,甚至含沙射影提到要亡姬氏,才能复兴大周。“
姜轻舟微微一叹:“自那以后,我位置越发下降,最后成为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你的降生是我算出来的,但是那时候我已经没有话语权了,取而代之的,是武将们,是那周康将军,此人公子想来已经见过了。我族,决意以武力夺回我们的大周。”
云生点点头:“晚辈算是明白了,先生一番说辞,的确把你的责任推卸得干干净净,可是云生不解,请问先生是什么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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