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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一路向前飞奔,殷绣颤颤巍巍的坐在车舆前端的觼軜上,两手紧紧抓住绥绳,由于用力过猛,拉车的两匹马脖子不时被扯住,往后喷她一脸的唾沫。尽管她竭力按照阿宁所说的做,马车却蠕行如蟒,车顶和两侧不时撞上道路两边栽种的花草,还撞上了仪门的汉白玉石柱。

幸好阿宁腿脚利索,抄近路追了过来,一下子跳上了车侧边的辅板。眼看着就要到殷宅大门了,阿宁急忙喊门子开门。门子见一辆马车横冲直撞的飞速靠近,也是吓得不轻,急忙打开了门。

马车出了殷宅,沿着大道飞驰而去,比在宅子里更加无所顾忌。殷绣似乎也多了几分把握,振臂一甩,两匹马儿高声嘶鸣,跑得更快了。殷绣觉得自己从未像此刻这样快活过。什么定亲,什么冷面苦瓜,什么亲王府,都被她远远的抛在脑后,最好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重生之前,她缩在僻静的街角,最害怕这些疾驰而过的马车。她曾经眼睁睁的看到一个年迈的老叫花子,由于腿脚不够利索,没能避开道路上的马车,被车轮轧断了一条腿,又无钱医治,腿子烂了,最后饿死在路边。如今她却是驾车的人了,这份权柄,让她畅快兴奋之余,生出一丝惶恐来。

不,她很快打断自己。若不是那伙盗匪对殷府横生恶念,前世里她也会在殷府平平安安的长大,此刻也会这样,被父亲骄纵的无法无天,驾着马车在洛阳街市上飞奔吧!一个声音从心底悠悠然冒出来,无比坚定的告诉她,你没有篡改任何人的命数,你所做的,只不过是让一切,重归应有的正轨。

马车沿着阳渠一路驶向七里桥,小市已经开展,道路两侧的商贩占去了小半边道路,行人如织,殷绣慌忙勒住缰绳,让两匹马步子慢下来,却见一个男子怀中抱着一篓子白菜,正行在道路正中的位置。

“喂,快让开!”阿宁对那人喊道,那人却像是没听到似的。

眼看着驾车的马蹄子就要踩到那人身上去,殷绣猛地一拉缰绳。两匹马立时站了起来,车舆跟着一头高高翘起,殷绣只觉得自己和眼前的两匹马忽而飞到了半空中,眼前跃入一片晴空祥云。紧接着,天空又离她而去,她原地坠下,几片菜叶子扑簌簌的飞过来。

“砰!”车舆猛地坠地,殷绣被震得吃痛。

“大爷,对不住!是我没长眼睛!求大爷饶命!”幸好,马车没有撞上那人,那人倒是吓得不轻,也不管不顾洒落一地的菜叶子,只双膝跪地,对殷绣和阿宁磕起头来。路边的行人纷纷侧目,对着那人指指点点,几个衣衫破烂的孩子坐在路边,看着满地绿油油的菜叶子,眼中露出渴求的光来。

殷绣轻轻吁了口气,忙唤阿宁道,“阿宁,快去看看那人有没有受伤。”阿宁点点头,跳下车,殷绣又喊住他,“还有,把这筐菜买下来,分给附近人家的小孩子吧。”

阿宁转头看着殷绣,顺从的点点头。不知为何,他背转身去时,殷绣似乎在他脸上察觉到一抹窃窃的偷笑。

殷绣看着阿宁捡起地上的菜叶子,又掏出一串钱币递给那人。那人千恩万谢的接下。殷绣心中灵光一动,嘴角斜斜的翘了起来。

待阿宁重新坐上辅板,她喊道,“阿宁!”阿宁仰起头,见她一脸狞笑,眼睛中光华灼灼,不由得愣了一下。

殷绣龇了龇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走,我们去铜骆街。”

铜骆街,羽宅门前。

两个小厮正把一只镏金雕花的红木箱子抬上一辆农车。车上已经堆满了形形色色的生活用品,雕刻着繁复吉祥图饰的首饰匣子,精致至极的官皮箱,绘有金丝并蒂莲和龙凤纹的书箱,全都华丽至极,此时却如此随意的挤压叠放在一辆小小的农车上。

农车的主人是一个庄稼汉,看上去不像王府里的人,此时正一边抽着旱烟,一边有些不耐烦的看着马车上的东西越堆越高,连车前那匹瘦骨嶙峋的老马也似乎傲慢至极,不时用蹄子刨着地上的土。

“哎,你们不要再堆咧,我这车子明儿个还要拉粮食的,娇贵的很!”车主似乎忍无可忍,一边用旱烟“咚咚”敲着车上的家具一边说,“你们实在不想要了,可以拿到小市上去卖嘛,两钱收一个破桌!”堆放在最顶上的紫檀嵌珐琅的翘头案很快沾满了烟灰,如同绝世美女被泼了一身污泥,让人叹惋不已。

“你,你放肆!”搬东西的小厮忍不住骂道,“真是瞎了你的眼!如此名贵的物什,要不是娘娘生前特意嘱咐,别说让你搬走,就是给你瞧一眼都不能够!”

“算了算了,”另一个小厮解劝道,“何必跟个乡下人一般见识。娘娘说过,随身之物都要尽快散去,就别旁生事端了。”

“嘿,什么名贵东西,我看还不如我的土炕头儿。”庄稼汉不依不饶的嘲讽道。

“你!”第一个开口的小厮愤怒至极,撸起袖子就要去打那人,另一个小厮只得拼命拦住他。庄稼汉见状有些惶恐,为了壮胆,先发制人的指着小厮骂了起来。就连那匹老马也似乎受了惊吓,用力甩着脑袋,喷出一串串唾沫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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