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老爷听徐渊鹿称自己为“先生”,心下一惊,但他很快稳住心绪,抿嘴微忖,随后言道,“然哉!肉体凡胎,不过百年,沧海桑田,不过几个轮回。不过“人”之中却有一物,却能越轮回,跳出六道之外,恒不变也。”
徐渊鹿唇角微扬,“愿闻何物?”
殷二老爷垂首一揖,才道,“情也。”说着又仰起头,脸上的胆怯迟疑已然褪去,只现目光灼灼,意气风发,“嗔痴怨怒,孰非情哉?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凡尘之中,天地万物,相生相克,岂非情哉?”
徐渊鹿仰面大笑。又问二老爷,“殷先生可懂得周礼?”
二老爷闻言一愣,又忙答道,“略通一二。”
两人你一眼我一语,竟难分伯仲,穆鸿飞讪讪的站在一旁,几次想要插嘴,却欲言又止。围观的弟子和杂役越来越多,议论声也不绝于耳。
“前朝有石渠阁之辩、又有白虎观论道,想不到今日,我也能目睹如此精彩的论理!”一个学子摇首感叹道。
“真是叹为观止!这位与山长辩论的先生,不知是何方神圣!”另一个学子复议道。
刘戎和三老爷观战正酣,殷绣也只含笑静静站着。她偶然转向穆鸿飞,见他眉头深蹙,思绪翻搅,让他的神情瞬息见急剧变换着。穆鸿飞这时却又见到了殷绣,殷绣心下略一吃惊,两人遥遥行礼。穆鸿飞意在请辞,殷绣扶身颔首,表示自己应允了。穆鸿飞于是兀自朝下山的方向行去。
待他走得有些远了,殷绣才侧目对阿宁使了个眼色,阿宁会意拱手,也转身走开了。
这时却有一个杂役急匆匆的跑过来,边跑边喊着,“不好了,不好了!山长大人!”
徐渊鹿与殷二老爷还在论战,哪里顾得上旁人,殷绣忙快步朝那杂役走过去,“何事如此慌张?”
杂役向殷绣鞠了一躬,急匆匆的答道,“太守大人来了,此时正往这边过来!”
殷绣默默颔首,她略施小计,果然就将太守引到这里来了。她笑着对那杂役说,“山长和先生正在说话,此时不便待客,你随我去迎候太守大人。”
杂役忙应了,殷绣对刘戎和三老爷吩咐了几句,又遣青梅和雪酥带着书院里的人去四处规整一番,带着那杂役和阿宁快步朝山下走去。果然就看到太守和几个随从沿着石阶缓缓走上来。
太守今日免去了乌纱帽和朝珠,头上只一顶镶珠发冠,身上是海棠纹底的绛紫色绢袍,若不是眉宇间透露的威势,倒像是一位儒雅的学士,想来是考虑过书院的氛围有意如此。殷绣心下稍定,及两边相距约莫三四级台阶时,款款行了一礼。
太守亦郑重回礼,说到,“殷座主,冒昧打扰了。”语气温和,不喜不怒。殷绣笑着回到,“哪里,太守大人乃是洛阳的父母官,不辞辛劳,走访各处,体察民情,明辨是非,我等因心怀感恩才是。”太守微微蹙眉,只觉得殷绣话中有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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