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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绣来不及闪身过去扶住她,却见青梅“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头脸几乎要埋进尘埃里去。

众人还没回过神来,就听青梅喊了一声,“求老爷饶了崔公子!”声音凄恻,近乎哽咽。

“青梅姐姐,你快起来呀!”雪酥跑过去拉青梅的胳膊,青梅却执意不肯起来。

四下里忽然一片阒寂,青梅微微睁开眼睛,只能看到青石地砖上众人的裤边和丝履。忽然,一双绣着并蒂莲的凤头履朝她走过来。青梅缓缓抬起头,正迎上殷绣的一双眸子,在火光的阴影中,目光竟有些阴鸷。

“求,求小姐饶了崔公子,”青梅的眼泪已经簌簌落下,她紧紧咬住嘴唇,直咬得唇瓣发白,松开时,已然出现一个小小的血口。“求小姐,念在多年的主仆之情,饶了他,青梅,愿替崔公子接受惩戒。”

人群中啧啧的议论声霎时沸腾起来,无数双眼睛带着鄙夷审视着青梅。只见她脊背弯曲,如同一块陈年的垫脚石,卑微得让人为之心惊。

“大小姐,此人险些害了老爷,不可姑息呀!还是快些把他交给官府去吧!”一个门客从殷绣背后走过来,拱手道。然而她身后已经有几个人露出游移的神色,似乎欲言又止。

殷绣没有理睬他,转眼扫视了一圈众人,定定的问道,“还有几点疑问,解释清楚也不迟。”说着看向面前的门客,“我问你们,你们说看到只看到一个勇士冲过来,此人此刻在何处?”

门客们面面相觑,谁也不知如何作答。站在殷绣面前的人拱手道,“那勇士与我们一同搜索各个房间,后来众人都涌向了崔元庆的房间,那勇士便不见踪影了。”

殷绣又道,“也就是说,你们并没有看清凶手的身形模样,是与不是?”那门客微微一怔,脸上惊愕,许久才低声答道,“是。”

“然而,你们却知道凶手必然是藏身在崔元庆的房间里,亦知道,凶手一定是崔元庆伪装而成,”殷绣顿了顿,“敢问,在座中是谁提出了这个猜想?简直是天机神算,我倒想见识一下。”

门客们一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惶惑不安的气氛在众人中间弥散开来。人群中似乎有个黑影攒动了一下,待殷绣定睛看去,却又消失了。

那门客又思虑了一番,才道,“其中确有不妥之处,然则,我等的确在崔元庆的被褥下面找到了夜行服和匕首,铁证如山,让人不得不信服!”说时就有人将找到的夜行服和匕首盛在一只漆盘中,递到了殷绣面前。

“噗。”殷绣忽然抿嘴笑了一下,众门客又是一怔,殷绣才解释道,“此物就是你们从崔元庆被褥底下找出的罪证?找出来之后,可有人动过?”

面前的门客答道,“正是。发现之后,一直置放在旁处,不敢随意扰乱。”

殷绣扬起胳膊,伸出两只手指,轻轻拈起那件夜行服,人群中立刻又骚动了一阵。却见那衣服簇新光洁,盛放在托盘中时平整如新,这样提于手中,各处的折痕还清晰可见,一股浓烈的熏香气息扑面而来。

殷绣细细嗅了一番,“原来是隆鑫坊的檀香。”顿了顿,又道,“崔公子真是雅致,刺杀恩主不成,躲进自己房间,还不忘将行凶的夜行服叠放得如此规整,说是新衣,怕是也有人信的!”

说着她又佯装思索了一番,“只是这衣服上的檀香,素来只有估衣店里新买来的衣裳才有,这样闷热的气候,崔公子穿着它去行刺父亲,又逃回房间,衣服上没有丝毫汗渍,还有新衣的熏香,这倒让我不明白了。”

殷绣又拿起盘中的匕首,“还有这凶器,”说时抓起那匕首,就往自己的手掌中扎下去。

“绣儿,你这是”殷老爷惊呼出声,却见殷绣一脸顽劣的笑容,再看她的掌心里,一片莹白细腻,没有丝毫的破损。

“这,这匕首原是没有开刃的!”人群中有人惊呼道。

殷绣浅浅讪笑,“我大凉有制,铁匠铺子里新制的匕首,刀戟等物,都要到府衙备案入册后方能开刃使用,看来这匕首尚未入册,难怪连我的手都扎不破。崔公子竟会用这样的匕首行凶,真是匪夷所思!”

“欸”殷老爷忍不住长叹了一声,“这其中定然有什么误会!诸位客卿的为人,殷某岂会信不过?快,快把人放”话还没说完,翠儿忙阻拦道,“老爷!”翠儿又巡视众人一番,附耳低声道,“小姐心中自有计较,老爷还是在一旁静观其变吧。”

殷老爷会意,忙乖巧的连连点头。翠儿又和雪酥一道扶起了青梅,并且在青梅耳边低语了两句。青梅凄然的神色这才稍稍缓解,抬起眼睛期盼的望着殷绣。

众人一时喧哗不绝,惊呼、议论、喟叹声杂沓一片,许久才稍稍安静下来。另一门客走到人群外,对殷老爷作揖行礼,又向殷绣行礼,“在下愚钝,大小姐这一番推演,在下幡然醒悟,想来崔公子必是被奸人算计,绝不会是谋害老爷的真凶!”

“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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