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一大一小两道影子被拉得长长的,大个的领着两只木桶,一只装汤,一只放碗筷汤勺和窝窝头,小的蹦蹦跳跳,再加一只小尾巴,忽前忽后,忽左忽右,撒欢儿般的汪汪叫着,沿着田间小路向着东地行进,路上偶尔还会遇到三三两两村民,趁着月光正亮,天气又清爽,忙些白天没干完的事儿。
走了五里多地,两人一狗到了自家田边。
“爹~~~娘~~~二哥~~~吃饭啦!”
小妹双手做喇叭状,很是卖力地喊着。
王大柱则是找了块平坦地儿,取出碗筷,盛好汤饭,等着不远处三道人影过来吃饭。
“操他妈的,都这么晚了,还有人改水,不让人浇地了,一群狗日的······”王家老子光着上半身,扶着腰,像只木马似的一荡一颠走过来,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的,到最后不知咕哝些什么。
他把麻布褂子往地下一扔,顺势坐到地上,端起碗呼噜噜喝起来,喉结滚动声格外响亮,一连盛了好几碗才喘口气儿,发出“嗝”的一声,这时才拿起筷子,啃了口窝窝头,捞起碗底野菜和豆子吃了起来。
吃罢,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对着小妹咧嘴一笑,“闺女,下次早点儿把豆子泡上,这几天的豆子老有点儿硬。下次多煮些豆子,咱家以后也是要出秀才老爷的,以后也是那啥,那——叫啥来着······书什么门第来着。”
“书香门第。”大柱忍不住提醒。
“对,就是书香门第!书香门第!看我这记性,哈哈~”
“咱家差远了,啥都没有,人家那书香门第,几代传家,书多着呐······”大柱不禁为王老子的厚脸皮脸红。
王老子呲着满是皱纹的黑脸嘿嘿一笑,却也不接话,只是埋头吃起来。
过一会儿,大柱他娘刘氏和二柱也悠悠走来。
“大哥~”二柱向大柱微微行了一礼,就抱起张着双臂撒开脚丫子跑过来的小妹。
二柱逗得小妹咯咯直笑,一串银铃般笑声传出好远,大柱看得有些吃味——或许是因为他早早跟着爹娘劳作,自己更像是长辈,小妹跟二柱更亲。
“闺女,赶紧下来,叫你二哥先吃饭,他都半天没吃饭了!”刘氏在后面喊着。
刘氏端起饭碗,吃了几口,就忍不住跟大儿子分享快乐起来,“大柱呀,你二弟考上童生啦,夫子说院考肯定没问题,一入秋咱家也要出秀才了,以后收租的来咱们家,看他们还敢嚣张,不叫一声秀才公就不让进门儿。”
看着母亲忍不住的笑意,大柱没想到母亲也如此傲娇,其实想想,刘氏还才三十一二,只因这个时代结婚早,家里又穷,劳累过分,才显得如四五十大妈一般,若是在地球,这是女人正美得风华正茂,展现成熟风韵的年纪,大柱心中忍不住一黯。
“大柱,你近些日子也开窍了,不似以往斗大字不识一个,数数也灵窍了,待你二弟考中秀才公,咱家也不缺钱,你想进学就去吧!”
小妹一听,也闹着要去,结果被爹妈一起反对。
“哪有女孩子进学的!”
小妹一听要哭,二柱就哄着说自己在家里交,小妹这才破涕为笑,开开心心与二哥拉钩为誓。
傻孩子呀!大柱不禁感慨世道对女性的不公。
“我不去了,跟着二弟识些字就够用了,我不是读书那块料。”
“你这孩子,以前还闹着要进学,现在怎么不去了?以前是实在供不起,现在不缺钱,再说你这个年纪读书也不晚······”
靠,想得美,我刚从九年义务教育拼杀过来,又在千军万马中闯过独木桥,接着经历四年拼搏,最后在研博高地取得胜利,现在又想让我考试!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人民永远不屈服!
再说这科举考的是啥?
《中庸》,《大学》,《论语》,《孟子》······还有其他没见过几十本的典籍整书整书的背,这是人干的吗?
虽说穿越过来我记忆力变好了,很多忘记的事又记起来了,思维更迅捷了,头脑更清晰,耳聪目明的,但是这不代表我愿意背那么多东西,何况我古文水平又不是很高,
想考秀才?
还是省省吧!真当古人都是傻子,科举可不简单啊!
起码得几年时间我才有那么一些希望考中秀才。
这些时间我当头米虫,放松一下他不香么?为何要难为自己?
“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大柱不想去就不用去了,二柱考中秀才后咱家不缺钱,赶紧给大柱说个媳妇儿,他也快十五了,我这个时候都结婚了,让他赶紧给咱王家留下后代。”
“咳咳~”
大柱差点一口水喷出,“爹,我才十四,年轻着呢,不着急娶媳妇儿。”
“况且二弟考举人也需要盘缠,买书买墨,这些都要花费,我不着急。”
看我多聪明,把球踢回二柱,我还年轻,我还要享受人生,你怕是忘记带娃的辛苦吧!
但是没想到原来二柱才是主角,十四岁的秀才啊!
呸呸,前途无量!
虽然我不是主角,但我怎么说都是主角他哥!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粘上主角气运,我——王大柱,一定也是前途光明,再不济也能富贵一生。
“大哥~”二柱似乎很是感动,被大柱气节折服,声音都有些哽咽。
大柱摆摆手,一副大度自然的模样,心里却是乐开了花,没想到自己也享受到主角待遇,虎躯一震,尽皆折服!哇哈哈哈!
一群人热热闹闹吃过饭,继续浇地。
这时人多,先前已挖好一部分沟渠,再加上夜里调水浇地的人渐渐归家,一家人合力之下很快连好水渠,将山泉水改到自家地里。
事毕,已是月上中天,大柱站在大片麦田旁,感受微风吹来的阵阵甜香,不禁有种满足与自豪感,只待麦子灌浆期一过,就等着收割了,不必这般贪黑起早的劳累。
接下来只需水自己流淌,也不用人看着了,于是一家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归家。
······
五人一狗边走边说笑,显然对美好前景满是憧憬。
行不至一半,在山坳处,大黑忽而呜呜叫起来,叫声满是恐惧与焦躁,不复当初欢快,五人马上停下,手里握着镰刀或是锄头铲子,戒备起来,一时之间甚是寂静,连蝈蝈都好像察觉到危险,一声不敢鸣。
一阵梭梭声响起,小路旁边半人高的茅草从中走出三匹狼,特别是领头那匹,威武不凡,不对,是凶恶异常,牛犊大小,皮毛在月光照射下发出氤氲色彩。
靠!那么大一匹狼,吃激素长大的吧!
难道,难道是妖?大柱不由想到。除此之外,没其他原因可以解释这匹狼为何如此不凡了,真是不凡啊,单是它站在那里,就让人难以忽略,感觉整个世界都以它为中心,视线难以忽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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