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历来耳聪目明,只是以往每次册封都是大动干戈,不是群臣上谏就是民间选秀。
历来贵妃受封,多为死后晋升,活着的妃嫔无论再受宠也越不过一个妃位去,只因妃子亡故,帝王为着夫妻情分或是安抚朝臣总要给妃嫔晋一槿位份,四妃之上只有贵妃和皇后。
帝王皆有正妻,若是皇后不在世,追封一个皇后无伤大雅,可若是皇后在世,妃子直接追封为皇后,岂不是狠狠打了皇后的脸?
因此自古以来,很少有女子能在生前坐到贵妃的位置。
而崔兰音,更是前无古人,一进宫便位及贵妃,若是日后诞下一儿半女,岂不是......
问鼎后位。
然而这一切皆非絮絮所料及,她只是一件礼物,只是为了哥哥,只是为了......薛家和阿蒙,在一切的“为了”之中,独独抛却了自己。
承庆殿下午已被整理出来,底下人精明,知道这位地位不同一般,是以特派了精细人去,仔仔细细地将里外都打扫了一遍,至黄昏时分,承庆殿宫门口已挂上了红灯笼。
宫人们捧着赏赐,鱼贯而入。
絮絮站在宫门口,盯着那两盏红灯笼,忽然道:“我不喜欢这灯笼。”
只有新人出嫁才会在府门口挂上这样的双喜红灯笼。
那时候薛府的灯笼大约也是这样的,只不过字样不同,花纹也没有宫里的繁复,薛辞迎娶她的那一天,薛府的红灯笼也是这样的鲜艳。
只可惜,往日不可追溯,而有些东西也并非简单的形似可替代的。
四喜擦了擦额角的汗:“这可是陛下......”特意吩咐的,承庆殿的一草一木以及所有物件都是陛下一件一件亲自挑选的。
只是絮絮坚定得很:“我不喜欢,撤了吧。”
她见不得那样扎眼的东西。
底下人面面相觑,四喜壮着胆子道:“陛下还有旁的惊喜,娘娘先往里头走,奴才这便吩咐下去将娘娘不喜欢的全都换了,只是不知娘娘要将这灯笼换成何样的?”
四喜只以为是絮絮挑剔。
熟料絮絮望了一眼那对灯笼,淡淡道:“什么样的都可,只是不要这样大红色的。”
倒是出人意料。
进了宫门便是庭院,院子里栽了许许多多的竹子,过道两旁放了许多青花大缸,缸里养了鱼,水面睡着各色各样的芙蕖。
十二个宫女队列两旁,为首站了个年纪不大的姑姑,瞧着不过三十出头,眼尾有些细纹,是宫里主子会喜欢的“舒服”的长相。
絮絮一进门,那位姑姑便领着宫人们盈盈拜过:“贵妃娘娘万福,奴婢许氏率宫人们给娘娘请安。”
絮絮点了点头,算是知会过了。
而后这位许姑姑便一个一个地介绍起来,从扫洒宫女到内殿伺候的,加上她,正好是十二个。
后宫之中,皇后的规制是十六个宫女,贵妃十二,可是除了这十二个规制之内的宫女外,絮絮还特领了一个甘泉宫的大莲。
这会子正躲在四喜的身后,装作透明人似的,不肯出来。
絮絮拉过她,摸了摸她的脑袋:“往后你便陪在我身边了。”
而后又同许姑姑道:“这孩子胆子小,年纪也小,你随意安排些轻省的活计便好。”
除却宫女,还有太监,分别唤作小林子小福子,人是四喜亲自挑选的,都是最伶俐乖巧的人。
正殿挂了正红色的贵妃服制,说是贵妃服制,其实已经是皇后规格了,按照常规,贵妃虽位份高,身份贵重,可说起来也终归不过一个妃妾,而后宫之中,唯有皇后是正妻。
妻妾规矩比天大,民间妻用正红色,妾只能用水红,妻走正门而妾只能走偏门,虽说皇宫不比民间,后妃的地位可依帝王宠爱而定,可皇后终归是皇后,絮絮作为贵妃用正红色,的确是——逾矩了。
絮絮哂笑,许姑姑道:“奴婢们伺候娘娘更衣。”
容璟全然未料到絮絮会进宫,自然也没什么十全的准备,至少衣服便没准备,这件衣裳是比照皇后规格的衣衫,后来因为种种缘故,皇后并未穿上,是以一直搁在了内私库。
今日正好派上了用场。
御园的海棠开得正好,宫人们采了一整篮子,分别做成香包、制成香料,而海棠色艳丽,许多宫人都喜欢以鲜花瓣做成口脂,这会子许姑姑正拿着海棠花瓣做成的口脂给絮絮上妆。
“奴婢生平只见过一人似娘娘这般美貌,只不过娘娘艳丽绝伦,那位却是个清淡佳人。”
因面上拓了粉,妆台上的灯昏黄,照得絮絮面若凝脂,许姑姑晕了些脂粉在她脸上,一圈圈散开,若醉酒般浮起一层红霞,却不显突兀。
絮絮本身唇色较淡,此刻点了口脂,更似海棠花娇艳了。
宫中妃嫔的服饰繁复艳丽,襟口大开,露出絮絮雪腻的肌肤。因为前几年的粗粝生活,絮絮的肌肤有些糙,可她不似寻常妇人那般下田种植,是以肌肤仍如在府中那般雪白。
“娘娘肤白,只是皮肤微粗糙了些,不过娘娘不必担心,只需好好保养,很快便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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