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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的意思是嫪毐实则受雇于他人?那,究竟是谁要置您于死地啊?”青莞之前一直在琢磨嫪毐行刺的目的,却压根没往这层面考虑。

也确实,谁能想到秦国位高权重的长信侯如此大费周章甚至不惜亲自出马只是为了钱?

“齐国公子弈。”

“公子弈?就是齐王建的庶弟?”青莞仍一头雾水,她只知道有这么个人,其它的就不清楚了。

“不错。据说此人才能远超于他那位嫡出的兄长,在齐国也颇有些势力,只不过因为嫡庶有别再加上君王后深谋远虑,最后还是田建顺利登基。只是这公子弈野心勃勃,夺嫡失败却并不消停,暗中小动作不断,先是鼓动齐国退出合纵联盟,后又买通杀手几次三番对我下手企图嫁祸于赵国,迫使燕赵同盟瓦解。你想想,如果他的目的得以达成,燕赵两国势必开战,齐国先前败于赵国,如此一来便可趁战争之机坐收渔翁之利,公子弈的威望也将随之大涨。而另一方面,近些年嫪毐为扩充自己的势力私挪军费造成国库亏空,此举引起了秦王政的怀疑,遂派出长安君成蛟进行暗查,嫪毐也自知这样下去迟早东窗事发,便想到与公子弈合作。一个急需钱财填补亏空,一个图谋不轨需要人手,于是两人狼狈为奸、一拍即合。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你都知道了……”

“所以,当日在坠星坡袭击我们的刺客也是奉了嫪毐的命令!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难道就这样便宜了那个妄图加害殿下、挑起两国战争的公子弈吗?”听了姬丹的解释,青莞恍然大悟。

她怎么也想不到,一场刺杀里居然埋藏着这么多复杂的隐情!

“当然不可能!”姬丹冷笑,眸色充斥着寒意,“公子弈狼子野心,不过是因为身在齐国才暂时动不了他,我们虽鞭长莫及,但位于齐都的临淄阁已经开始筹划行动。任他是谁,只要与我大燕为敌,黄金台自不会放过……至于嫪毐,他行刺失败,和公子弈的合作关系就此破裂,他本就是受雇于人,并没有杀我的理由,所以如今我们在秦国是安全的……你自己也看一看吧。”

说罢,姬丹将密信递给青莞。

接过信件,青莞只草草扫了几眼便咂舌攒眉:“这又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尽快获得秦赵边境的布防,并由我亲自执行任务。”

姬丹话音刚落,青莞便急不可待道:“可问题是我们刚在秦国站稳脚跟,这个时候不该贸然行动,甚至可能暴露身份,酿成大祸!况且盗取情报这种任务根本不需要黄金台的少主出马,荆轲一个人去绰绰有余……真不明白主上心里是怎么想的,是不是不了解这边的具体情况啊?不行,我现在就修书一封发往蓟城,问问究竟怎么回事。”

“算了,哥哥让我去,自有他的考量。何况以往的事实也证明,他的决定一向是正确的。”姬丹抬手制止了青莞写信的举动。

眸光流转,但见窗台上的粟米已经被鸽子啄食了大半……

窗外,夜凉如水,月华似练。

相国府的书房里依旧明亮如昼。

吕不韦正和一布衣纶巾、书生模样的青年男子对坐于棋桌两侧,旁边的红漆小炉里煮着茶,淡淡茗香散溢而出。

“嫪毐近些年越发不安分,如今更是将手伸向了王上那里,为何不能将之赶尽杀绝?”半晌,吕不韦落下一子,神情却看不出有异。

“斯以为,长信侯乃相国大人一手提拔而起,虽说这两年他行事愈发高调,其掌管的霓虹楼隐隐呈现出尾大不掉之势,但毋庸置疑,此人于大人而言乃是基石,是助力,亦是一道无形的保护屏障。长信侯在一日,便可牵制王上一日。可如果有一天这道屏障消失了,王上的眼中钉便成了相国大人您,万一到了那时,大人将作何抉择?……留着一个嫪毐,便能保大人您诸事顺遂,安泰无虞,何乐而不为?”随着青年男子放弃在盘中搏杀的机会转而在西南边角落下一颗白子,本已气数将尽、无力回天的小半片棋路瞬间做活。

吕不韦拿起黑棋的手又放下,最后投子道:“你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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