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矿料用完,铁匠作坊的炉火熄灭,熟悉的叮当声已经数日没有响起。

武铁匠暂停了打铁的营生,顾澹有点担心坐山吃空,他近来做饭,不大做蒸米饭,一般都是煮米粥。顾澹饭量不大,武铁匠人高壮,吃得多,每每顾澹烙饼时,都会给他多烙两张饼。

新掐的嫩野菜用清水洗净,切碎,加入面粉、盐和水,再把野菜和面粉一起揉,揉成小团,用擀杖擀薄,呈圆型,下锅烙。

顾澹烙好五张饼,熄灭灶火,走出厨房,往院外张望,武铁匠还没回家。

近来有传闻说要打仗了,顾澹听阿犊说,是武忠镇的兵要和朝廷的兵打仗。

孙钱村位于东县,两年前,东县原本属于卢东镇的势力,后来被武忠镇占据,纳入武忠镇的势力内。现在武忠镇要和朝廷开打,东县会受到一定的波及。

一开始顾澹没听懂这个“镇”,那个“镇”的,之后才想明白,这就是历史教科书里讲的“藩镇”。

成朝末年,各地藩镇的节度使拥兵自重,不受中央政府控制。这些节度使互相攻打,也会和朝廷开战。

今日一早,武铁匠就前往村正家去,村里像似有什么事。现在到了饭点,武铁匠也该回来了。

院中的桑树下有案席,夏日常在院中吃饭,顾澹将食物从厨房里拿出来,摆在木案上,他坐在一旁,等跟前那碗热粥凉些。

黄花鱼蹲在门阶下,两只毛茸茸的前爪并拢,模样乖巧,它面前有一小碗粥,它也在等猫碗中的粥凉了,好下口。

顾澹正在喝粥,听见脚步声,知道是武铁匠回来,他抬眼一睨,正见武铁匠从院门进来。

武铁匠到井边洗了下手,走到顾澹身边来,在他身边坐下,拿起一张饼吃。

顾澹放下羹勺,用箸夹起一张饼咬了一口,他问武铁匠:“村正找你,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要事,募兵的公文下达到乡里了。”武铁匠三两口吃掉一张饼,他起身往厨房走去,没多久端着一碗粥出来。

武铁匠早就料到战争要发生,现下会募兵不足为奇,武忠镇和朝廷即将开战。

顾澹听到要募兵,把竹箸搁下,有些担忧。

武铁匠喝了两口粥,抬头问:“家里还有粮吗?”

顾澹道:“还有半缸。”

“下顿别再煮粥,不缺买粮钱。”武铁匠将温热的粥喝下,很快喝完一碗。

只是简单的食物,但粥熬得很香,野菜饼也烙得不错。

顾澹心思不在粥上,他问:“百寿,会抓壮丁吗?”

“不会,那不过是好事的村民谣传。”武铁匠很清楚军中的事,眼下还在募兵阶段,不会到处乱抓男丁。除非征募不到人,才会这么做。

午后,顾澹跟随阿犊到村北郊採野梨,北郊有一棵老梨树,树高八米,树围粗大,需得三四人手拉手才能合抱,产的梨子又大又甜。

顾澹攀爬梨树,动作还算敏捷,不过跟阿犊、孙三娃那样的猴子比起来,实在算不上什么,顾澹还在树腰,他们已经爬上高枝。

三人在树上摘梨子,将摘下的梨子往草丛扔,觉得摘得差不多了,顾澹从树上下来,捡梨子装筐。梨子不能充粮食,不过可以佐食,烤一烤还是很好吃的,聊有胜于无。

装满三筐梨子,一人背一筐,死沉,回村路走得都慢,边走边聊。

孙三娃的竹筐插着三根芦苇,迎风招展,手里还有一根,他舞着道:“你们听说了吗?驼沟村有户卖油的人家夜里遭贼,山贼逼问藏钱的地方,家主不说,山贼就把家主像猪一样绑住手脚,扔进茅坑里。”

“扔了一晚,山贼走后,他家人去捞他,人居然还活着。”

驼沟村就在石龙寨的山脚下,按说兔子不吃窝边草,可近来石龙寨越发猖獗,怎奈官府不管。

卖油人家被山贼洗劫这事,早就传遍四方,阿犊知道,顾澹也有耳闻。

“你们说那帮贼人,会不会也来咱们孙钱村打劫?咱们村就数卖酒的钱礼家和屠户家有钱,要数最最有钱的,就是阿犊你家了。”

孙三娃板着手指数,他这种穷人家的孩子,对有钱怕是有什么误解,孙钱村的村民普遍都穷。

阿犊正在咬梨,吃到一颗坏心的,连忙吐出,用力将梨子抛掉,他唾骂:“那帮狗贼,敢来咱们村就跟他们拼命。”

“咱村哪有什么油水,要抢还不如去抢宣丰乡的富家。”顾澹摇摇头,石龙寨若是奔钱去,不会选孙钱村,孙钱村的村民那是真得穷。

“要是万一呢?”孙三娃很怕山贼,毕竟前遭才撞见,还心有余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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