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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谭盛礼揍完人火气都不消反涨,因为只要看谭振兴疼得面庞扭曲抹泪的模样就怒气更甚,“去祠堂跪着。”

别侮了他双眼。

就谭振兴这动不动就哭的性子,早晚要把他气活过来又气死回去,堂堂七尺男儿,看兄弟遇事就幸灾乐祸落井下石,半点没有兄长的容人之量,训两句就委屈得泪如泉涌,谭盛礼又想挥棍揍他,“将弟子规给抄写十遍,倒背如流再出来。”

孝敬父母友爱兄弟,整日张嘴读得字字响亮滚瓜烂熟,结果书都读到肚子里去了,从不思考,完全没有读书人的通达,果真是谭辰清手把手教出来!

见谭振兴垂头抹泪,他额头青筋暴起,“还不赶紧滚。”

“是。”谭振兴颔首,顾不得哭了,抓起桌上的纸和笔,仓皇的夺门而出。

谭盛礼太阳穴突突直跳,想起什么,出声喝住谭振兴,“回你房间抄写去,别侮了祖宗的眼。”

列祖列宗可不想见到这么不中用的后人。

待谭振兴回屋,他收回视线,正准备检查谭振学功课,被院子里的男声给打断了。

“父亲,我回来了,听说大嫂又生了个侄女,我特意去首饰铺跳了对银镯子,你看看成色,小侄女留着将来做嫁妆都成。”

是谭振业的声音,谭盛礼紧了紧木棍,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

东厢房的窗户边探出半个脑袋,谭振兴欢呼雀跃道,“三弟,你可算回来了啊。”清润高昂的语调像饱含了无数思念之情。

谭振业不适应他的热络,步伐微顿,随即龇牙微笑,晃了晃手里的镯子,“大哥,我这个做叔叔的很给面子吧,两只银镯子呢。”

“给面子给面子,非常给面子。”谭振兴瞟了眼书房,故意扯着大嗓门道,“父亲在书房,你快去找他吧。”

那儿有木棍等着你呢。

不能只有他挨打啊,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谭振兴满含期待地催他,“三弟,快去书房吧。”

语声刚落,就看他父亲拍着手里的木棍出来,目光锋利的瞪他,他打了个哆嗦,慌慌张张地缩回脑袋,铺纸,研磨,不敢再朝外边看,但实在太过好奇,故而屏住呼吸,侧耳认真听窗外的动静。

屋檐下,谭盛礼沉着脸,半晌没有言语,谭振业就在院子里站着,和谭盛礼大眼瞪小眼。

许久,谭振业疑惑地开口,“父亲?”

谭盛礼没有应声,挥着木棍,冷若冰霜地走了过去。

谭振业似有所感,往后退了两步,戒备道,“父亲,你又醉酒了?”

谭盛礼面不改色,捏着木棍的手泛白,两步并三步走到近前,举起木棍就往谭振业身上打,“你这个不孝子,谭家列祖列宗的脸都给你丢光了。”

屋里,刚提笔写字的谭振兴听到这话心情大好,不怕患寡就怕不患均,好在父亲处事公允没有偏袒谁,该打就打不讲情面,这般甚好。

他扬唇浅笑,再想到十遍弟子规,仿佛没那么难了。

院子里,谭盛礼的棍子被谭振业躲开,并没落到他身上,谭盛礼勃然大怒,“不孝子,跪下。”

“父亲。”谭振业侧着身子,目光幽暗的望着怒气盛然的谭盛礼,数日不见,隐隐感觉父亲变得不一样了,他想了想,突然恍然大悟,凑到谭盛礼跟前,轻轻抵了抵谭盛礼胳膊,小声道,“父亲,急着回来看小侄女,忘记去醉香楼抱坛女儿红回来,要不我明早去?”

谭盛礼:“……”

“对了父亲,醉香楼又出了新酒,桃花酒,价格贵不了多少,味道更香更淳,前几日有人送了坛给夫子,夫子尝过后赞不绝口,父亲是高雅之人,怎么能被夫子比不下去,要不买坛回来尝尝?”

谭盛礼:“……”

看他不答,谭振业眨了眨眼,继续说,“父亲,你不喝也得为祖宗们想想,他们在世时何等风光体面,死后竟落到惠明村这样偏远的地来,咱贫困潦倒些没什么,不能亏待了祖宗们啊,买坛桃花酒回来孝敬他们,没准他们就显灵保佑二哥院试过了呢?”

谭盛礼:“……”

瞧瞧,瞧瞧谭家人的德行,不修养己身,自甘堕落,不求进取,诸事求祖宗庇佑,祖宗造了什么孽以致死后都不得安宁,他气得浑身发抖,咬牙切齿道,“跪…下。”

“父亲。”

“跪下!”

谭振业双腿弯了下,随即又绷直,晃了晃手里的银镯子,小声道,“父亲,买的银镯子还没给小侄女呢。”

谭盛礼耐心告罄,举起棍子就砸了过去,怒道,“跪下。”

谭振业知道父亲是动真格了,规规矩矩跪下,不服气道,“父亲,孩儿不服。”

“闭嘴。”谭盛礼捡起地上的木棍,毫不留情地打人,“不服?有何不服啊?怂恿长辈吃喝玩乐不务正业,不认识自己的错误加以改正,你不服,你有何不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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