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宝华寺,众人下车,一时间,华盖如云,衣香鬓影,环佩玎珰。
于氏知姜嬷嬷和南溪、北叶等人均在后头,来不及过来,便亲自上前搀扶宁老太君。
柳英等先前得了宁老太君吩咐,此时均跟在了柳神珠后头,只是默默与保持了一箭之距。
柳非然被柳神珠吓怕了,死活不肯站过来,雪姨娘推着她,她不得已,泫然欲泣,小心翼翼往这边靠,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知如何是好。
柳英低头看她,对她笑了笑,伸出手,“别怕,过来姐姐这。”
柳非然一看有人主动亲近她,瞬间好似找到了依靠,小跑上前紧紧拉住柳英的手。
寺内钟鼓鸣响,佛号声声。
寺院长老空闻大师身披袈裟,手拿禅杖,神态庄严,站在丹墀上等候,在他身后,还跟着七八个身穿青灰色衲衣的僧人。见到宁老太君,面露微笑,口中念了一声佛号,道:“老太君一路辛苦,主持特命我等在此等候。”
宁老太君受宠若惊!心中暗暗纳罕。
柳家虽然敕封安国公,可宝华寺的主持空见大师乃得道高僧,太后老佛爷最为敬重,圣驾面前也有三分颜面,寻常即便是皇亲国戚,也未必有此等待遇,今日如何就高看她柳家?又想着那空见大师有大智慧,通晓过去未来,莫非是看出了什么?难道他们家真的有凤命之女?
思及此,宁老太君脸上的笑容愈发爽朗,脚下的步伐也更加轻快。
空闻大师带领众人,一路穿过庭院,绕过放生池,再走过一条竹荫小道,来至大雄宝殿。殿内有一尊五丈多高,三丈余宽的巨大弥勒佛像。佛像秀骨清奇,方颐薄唇,两耳垂肩,气度闲雅。乃是宝华寺历代先贤大德在高数十丈的陡峭青壁上人工雕凿而成,被奉为“大宣国第一大佛”。
大佛两侧立着十八罗汉,佛前檀香袅袅,沉静缥缈。
空闻大师并一众僧人在一旁口念佛号,宁老太君带领阖府女眷,叩拜佛像,进香毕,奉上柳英抄写的九十九篇《金刚经》,有僧人上前接过,恭恭敬敬地奉至佛案前。
少倾,从内里走出一个样貌清秀的小沙弥,双掌合十,对着空闻大师弯腰行了一礼,然后走到宁老太君,口念一声佛号,“老太君,主持想请贵府三姑娘到客堂一见,不知可否?”
果真来了!
先前宁老太君还有三分疑虑。
于氏和赵氏默默看向宁老太君。
宁老太君沉吟片刻,讪笑道:“小师傅,老身有个不情之请,我有五个孙女,不知能否请空见大师一并瞧瞧?
“这……”
小沙弥显然很为难。就连一旁的空闻大师也是微微皱眉。要知道,上一次,宫中淑妃娘娘生育了十三公主,想请空见大师相看,他都没答应。如今主动要求见柳家的三姑娘已是天大的福气,不曾想,宁老太君却要求同时见她五个孙女,这也未免太过贪心了,空闻大师闭上双眸,转动佛珠,心中默念佛号。
“烦请小师傅通传。”
宁老太君放低身段,恳求道。
“好吧,施主请稍等。”
小沙弥犹豫片刻,答应了,转身朝里走去,片刻之后,复又出来,对众人说道:“主持请各位入内一见。”
宁老太君终于松了口气,于氏和赵氏脸上都露出了笑意,宁氏内心更为激动,腮边的肌肉止不住的颤抖,仿佛下一刻等待她的将是一场有关命运的审判。
主持竟然答应了?!
空闻大师缓缓睁开眼睛,心中闪过一丝惊奇,但面上到底波澜不惊,向后退了一步,口尊佛号,躬身对着宁老太君等人做了一个往里请的手势。
一行人随着那小沙弥穿过竹荫蔽日的后、庭,一条青石板铺成的小径,弯弯曲曲不知通向何处,小径两旁满是干枯的竹子落叶,厚厚地一层。今日天气晴好,温暖宜人,可走在这小竹林里,却只觉寒气浸人。
柳英脚伤未愈,紫燕扶着她,一瘸一拐地,渐渐落在了后头,柳非然死死抓住她的裙摆,慢腾腾跟着走,像条小尾巴似的不愿离开半步。
走了约莫半盏茶的时间,前方忽的出现一个月洞门,天光也跟着大亮起来,那感觉,好似从幽暗走到了光明,令人心中没来由地畅松。
穿过月洞门,里面是一个空旷的庭院,正面一间大堂屋,上方挂着一块匾额,上书“知客堂”三字,堂前摆放着两个大水缸,缸中种着莲花,翠绿色的荷叶密密长满了水缸,亭亭玉立在微风中摇摆。
那小沙弥先是让宁老太君等人在门口稍候了片刻,他进去通报,须臾,复又出来请众人进去。
进得堂屋,只见里面宽阔空旷,除了一尊释迦摩尼像,一个香案,两边几把竹椅之外,并无他物。那案上燃着檀香,一个穿着黄色半旧衲衣的老僧正闭着眼在香案前的蒲团上打坐。
进得此屋,众人心中忽生出一股庄严肃穆之感,小心翼翼地不敢发出一丝儿声响,连呼吸都不自觉变得轻微。
那小沙弥弯腰对老和尚行礼,轻声道了一句:“师傅,老太君她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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