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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善待了,便是最稀松平常的旧日待遇,居然都需要阿笙她点头答应做别人的妾侍,才能换回。

双桃说的其他话都是胡搅蛮缠,唯有这句是说对了:崔姑母养她这么多年,她怎么能如此背信弃义,就为了个不切实际的择夫手札,拒不嫁人呢?

阿笙鼻子一酸,跪坐在讶然的崔姑母膝旁,声音轻颤:“若是只有我嫁给那位连帅,您便能过得好一点。”

还没说完,崔姑母枯瘦的手指就点在她冰凉的唇间,制止住她下定决心的下半截话,让她只能无言哽咽:“我已经没有几年活头了,在我心里头,你就是我的亲生女儿。”

她声音温柔:“哪里有娘亲会出卖儿女的幸福,来换这些个无关紧要的东西呢?”

可是为人儿女,也自然应当尽孝于父母。

阿笙不过是没有直接应承下这桩婚事,这才几天,崔姑母就被磋磨成这个样子了?

今天倒是暌违的久雨初晴。

崔姑母拍拍流泪的阿笙的肩,向外望去:“今天天气这么好,你也不要难过了,事情总会解决掉的。”

悠悠凉风顺着窗扉袭了进来,是湿润的泥巴气味,好似一切都将迎来新的转机。

然而阿笙再清楚不过,这都是崔姑母安慰自己的说辞罢了。

怎么解决,如何解决?

这可是崔姑母的娘家,她出生长大的地方。

可是在这个本该熟悉温暖的家里,崔姑母已经被折磨的只剩一把骨头了,连要煮碗药都得三催四请,想要点木柴都得低三下四。

难不成,为了过好点的生活,还要崔姑母去贱卖嫁妆来讨好自己的娘家人吗?

对于博陵崔氏的长房嫡女而言,这怕是比杀了崔姑母还要令人难过。

阿笙握着拳头,如果自己能再强大一点就好了,如果她能真的自立门户,庇护崔姑母就好了。

可是她不能。

她只是一个小小的丫鬟,自身难保先不论,甚至连命都不能握在自己的手里面,又谈何能去帮助别人呢?

难道想要让崔姑母过得好些,她就真的只有嫁人做小妾一条路可走了吗?

偏偏,那萧连帅长得还不合喜欢好皮相的阿笙心意。

夜半时分,朦胧月亮挂上了柳梢,阿笙却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每当她下定决心,打算接了那萧连帅的帖子,那揣在怀里的择夫手札就发起烫来。

而随着崔小公子最近又出门不知道去到哪里,那阔别已久的毒酒与长剑,便又在梦里跃跃欲试的想要收取她的性命。

尤其是今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窗棂还有点潮湿,她总觉得湿润到憋闷,好像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发生。

这一边,那回廊里的灯盏都熄灭了,唯有熹微烛光透过一张纸糊的窗若隐若现,看不清楚。

屋内,崔大夫人正和身边的侍女将一张写满了字的宣纸叠起来,往信封里塞。

透着如豆烛光一看,依稀是张庚帖。

眼看就要封上信封了,门扉却被大力一踹。

晚间湿润的风呼呼灌了进来,吹灭了那细微烛光。

还不待大夫人发火,崔珩晏已经几步进来,直接从侍女手里抽走了那个信封。

大夫人欲怒骂的话这下憋闷在了喉咙里,一时噎住了。

看着风华正茂的小儿子,她笑道:“阿璜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提早知会一声。何事如此着急?竟是连问母亲一声安都不曾,就这么直接地闯进来了。”

公子的脸在莹莹月光下越发湛泊,寂静得仿若古画。

画中的郎君俯身行了个再标准不过的贵族问安礼,不过那封信却从未离开过掌心。

崔珩晏的声音酽酽:“母亲,听闻最近有小贼作乱,做儿子的实在不放心,这才夜闯您的门,就怕有什么危险顾及不来。就像这未署名的信,不知道暗地里藏着什么狼子野心。”

说完也不顾对方那青白交接的脸色,公子撕开信封,唰地一下展开了信。

白底黑字红泥印记,赫然便是张庚帖。

至于那上面的生辰八字,崔珩晏目光一扫,只是一眼,便再清楚不过了。

这姑母为她伪造的生辰日,是无数寂泠夜色里,他默念在心中百转千回的人的八字。

这是多少孤夜难眠时,他揣在心中的信仰,他镌刻在脉搏里的滚烫热度,更是他心中轻轻一揪就会发疼的痣。

崔珩晏啪地一声把庚帖摔在了桌子上,冷声清淡,却饱含着雷霆怒意。

“阿笙不是姑母的人吗?为何她的八字会在您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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