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笙和留春两个人虽然幼时有些交集,但是因着主子不合,平时便是撞见,也会装没看到,目不斜视换个方向走。
留春沉下脸扯过她:“趁着没几个人看见,你还是快走。大夫人对你和萧连帅的婚事是势在必行,旁的再没有的了。”
“别急嘛,”阿笙心中微暖,知道这已经是留春在这个位置上难得能说出的话,“我是来求见崔大夫人的。”
难道是来求崔大夫人放她一马?
留春眉头拧起,“大夫人已经下定决心了,你还是好好想想别的法子为好。”
和当年一样的顽固。阿笙笑起来,“不是为了我的婚事,而是关于翠柳身亡的事。听闻大夫人很是为此焦急,我便来纾解下她的郁闷之情。”
脸一热,留春也知道崔大夫人这副样子真是有些难看。
当时翠柳构陷别人,被人家的长辈打上门来的时候,崔大夫人大门紧闭,一言不发。
等到翠柳死了,又摇身一变成了娘家人要来撑什么台子,可是连那口棺材钱都是崔姑母亲自掏的。
妆罢醒来,崔大夫人着牡丹织锦流彩蜀锦纹长衣,插着根同色的金累丝嵌红琉璃珠金步摇,戴着对红翡翠缠珠耳坠。
红榉木的束腰马蹄桌上,各色美饮珍馔自不必提,旁边还摆着盅血燕窝。
边角处,错金鹤擎狻猊铜炉烧的热气蒸腾,暖的人只想在屋内换上夏装。
居然是比之前府内女婢讲的,还要奢靡。
如此豪奢不算什么,可是崔大夫人为何要自诩,“比小姑子的日常规格差了不止两个档次。”
当真令人大开眼界。
待阿笙行了个全礼之后,崔大夫人不紧不慢用完早膳,这才带上个笑:“可是婆姑有什么事情委托你?”
阿笙也不多言,直接把那浅碧玉镯掏出,摆在桌上,“这是从翠柳身上翻到的镯子,我瞧着眼熟,便特意来物归原主。”
那玉镯上面的笙苗纹路像是因着水的滋养,几乎要泛着活性,游动起来。
正是崔大夫人之前戴在腕子上,还说要撸下来送给阿笙的玉镯!她瞳孔一缩,“没想到翠柳如此鬼祟,连我的东西都能偷拿走。”
心思急转,崔大夫人意识到这脏水估计泼不到崔姑母身上去,便换个柔和语气,“留春,你去拿五百两银子送给翠妈……翠柳的老子娘。”
府上少有人知翠柳和翠妈妈的关系,崔大夫人满含歉疚地对着阿笙道:“虽然翠柳犯了错事,可到底是一条人命,我这样做婆姑她不会生气吧?”
“大夫人仁善,”阿笙温婉行了个礼,“可崔姑母已然把被盗走的细软全都送给翠柳的母亲了。她毕竟是犯了错,这样是不是给的过多了些?”
崔大夫人抿抿唇,按住惊讶,“是我失察,居然不知此事。”
阿笙笑着道:“大夫人将崔府管理的井然有序,这谁人不知?想来是下面人出了纰漏。”
她喃喃出声:“可是这首饰已经委托给双桃了啊。”
崔大夫人抿一口茶,压制住自己心中的怒意,转头吩咐:“将我那套烧蓝攒珠合菱头面取出来,送给阿笙。”
她和蔼可亲道:“辛苦阿笙了。”
这套头面,别说哪只普通的玉镯了,都不知道比崔姑母被拿走的嫁妆贵了多少倍。
阿笙露出双梨涡来,像是淌满了乌桕的蜜糖。
她声音轻糯:“那奴婢就却之不恭了。”
崔大夫人不敢相信,只是面上摆个样子而已,阿笙她居然真的收了!
怎么回事?之前那个玉镯不是还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地坚决不受。
这回怎么拿的这么痛快?
上次阿笙是没有缘由收,可这次可是有正大光明的理由。
尽管这谢礼是稍微贵重了些,但是推拒一次可以,再次拒绝,不就显得她阿笙一个奴婢,过于不识抬举了吗?
阿笙这回可是收的心安理得。
等到那湘妃色衣裳的女孩娉婷行个礼,恭谨挪步离开视线,崔大夫人再也憋不住怒火。
她猛吸一口气,把那红榉木上的碟碗尽数扫在地上,噼噼啪啪之声不绝于耳。
一旁的留春小心往后闪避几步,这才没让那飞溅的瓷片划伤。
留春刚松口气,没想到一抬首便对上崔大夫人阴鸷的眼。
披着慈祥的面具过久,都这个时候,崔大夫人语气还是很和善:“你也觉得,骗我很容易是吗?”
这下可也顾不得是不是满地的狼藉了,留春咬牙跪在碎瓷片上,任那些尖锐的棱角割破自己的膝盖和小腿,“都是双桃有眼不识泰山,因着在崔姑母身边长大,误以为谁都像她们主子一样好糊弄。”
觉察到崔大夫人的神色微微好转,留春接着道:“双桃误以为全天下的人都和崔姑母一样愚钝,这才敢收了您的东西不办事,栽赃陷害咱们这边的翠柳不说,甚至收了那抚恤的嫁妆还敢自己藏下,不交与夫人您。指不定那翠柳,就是她给设计弄死的呢。”
留春不知道自己随口安抚夫人的话,居然是实情。
崔大夫人嗯了一声,整理下因着发怒而有些凌乱的发鬓,语调轻缓,“你接着说。”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