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的事还没解决,江林繁才听完助理关于楚怀意童年的汇报,就接到了楚怀意生产的消息。
江父江母在手术室外等着,江母穿着几厘米的高跟鞋,踩在医院地板上,“哒哒”的声响就像是敲在人心上,被江父拉着坐下了。
“小繁呢,怎么还没到?”江母揽着江父的胳膊,寻求一点安慰。
“从公司往这儿赶呢,别着急。”手术室里什么声音也没有,让人心惊胆战的。
楚怀意躺在手术室的床上,害怕的脸都白了。
他还是低估了前世的死亡给他留下的阴影,那种熟悉的宫缩传来的时候,楚怀意慌乱的抓着床单,眼神全然是不知所措和恐惧。
“不要,救救我,我不想死……”他张着嘴,做出口型,却发不出声音。
医生护士围着他高高隆起的腹部各司其职,没人发现他的异常。
他其实特别怕疼,他本来想顺产,但真正开始有下坠感的时候,他就后悔了。
尽管怕疼,但更怕死。他怕跟前世一样面临一次难产。
疼得很了就咬紧牙关,反正又没人说。
在他快要疼昏过去的时候,江林繁换好衣服急忙冲了进来,坐在虚弱无力的楚怀意身边。
“宝宝?”攥着楚怀意的手,江林繁看起来比楚怀意还要紧张些。感觉到手心的热度,楚怀意睁开了空洞的眼,“你来了。”
“嗯,感觉什么样?”江林繁握着他冰凉的手,“疼吗?”
“不疼。”
问什么呢?显示出他有多在乎自己吗?真正在乎会问一个正在剖宫产而且还没打麻药人疼不疼吗?
那一定疼啊。
锋利的手术刀划开肚皮,剖开宫腔,傻子也知道疼。
“疼就喊出来,宝宝。”江林繁呼吸有些急促,他有种缺氧的感觉,四肢阙冷,额头满是冷汗,比起楚怀意好不了多少,“宝宝,疼就喊出来,我知道你疼。”
楚怀意眼泪刷的就下来了。没有丝毫预兆,眼泪蓦地蓄满了眼眶,又在冰凉的脸上划过,带来细微的战栗。
你知道我疼,那你知道我疼过很多次了吗。
这些天的深情,与往日的薄情一对比,满心的酸涩与一颗空虚无望的心皆无处安放。
精神一直绷着,江林繁自模糊了双眼,轻轻给楚怀意擦着眼泪,又被血腥味冲了一头,坐在结实的椅子上,还是让他踉跄一下差点跌倒。
眼前的一幕似曾相识,周遭的一切渐渐虚无,只剩床上躺着的人,眼球聚焦不到他想要看清的地方,轰的一声,他听到了婴儿的啼哭。
即将陷入黑暗之时,他还没有听到楚怀意的声音,他努力睁了睁眼,固执地想要确定楚怀意是不是没事,热辣的泪水刺激着薄弱的眼部黏膜,他使劲眨了几眨,还是没能抵住意识的消失散尽。
“江少!”一声惊呼后,江林繁被人眼疾手快的接住,转移到楚怀意旁边的病床上。
陌生的记忆冲刷着他的神经,十一年的时光一闪而过,抵不过须臾。
无数张楚怀意的脸,在时光中渐渐消瘦脱形,最后定格在凸起的腹部,纤细病态的四肢,□□的血流,还有刺耳的婴儿啼哭。
他想,他知道楚怀意的理由了。
前世的江林繁,冷淡薄情,永远低垂着眼睑,高高在上的模样隔绝了身边人的一切示好。
他自认为眼里心里没有楚怀意的位置,他跟楚怀意,在楚怀意死之前,顶多算是雇佣关系。
楚怀意就是保姆加上情人,他享受着来自楚怀意的照顾,并为此付出报酬。那张结婚之时递出去的卡,在几年后依旧没有被动过。江林繁知道不该继续下去了。
这份关系不单纯了,双方不是等价值的交换,他从不占人便宜,楚怀意不要他回馈的物质,他也不要楚怀意给予的感情。
可感情又不是说不要就不要的,那么多年,石头也能捂热了,况且他也不是石头,他能感觉到楚怀意的喜怒哀乐,却仍旧习惯性地忽视。
忽视他满脸泪水的质问,柔软的人连质问都是弱声弱气的,大多时候不是纯粹质问,他总要借机说一说自己有多不容易,爱上一个冷漠的人有多不容易。
江林繁当时只觉得可笑。他后来总是一个人在楚怀意的书房里,笑他傻,笑他一份爱来的毫无缘由,坚持的感天动地。
可笑啊,就是可笑。是他一生中经历过最贵重悲哀的可笑。
可楚怀意死了,他才知道真正可笑的是他自己。
楚怀意说,他把所有的欢喜都藏在了那件书房里,他的欢喜不多,只够放满一间屋子。只是似乎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少了,反正江林繁后来冲进去找的时候,只找到了满书房的翻译手稿。
哪有什么蕴含甜蜜爱意的所谓“欢喜”。
楚怀意面色还有些虚弱,看起来精神却很好。
护士让他把宝宝放抱在胸口,增进一下感情。
软乎乎的小家伙趴在单薄的胸膛睡得香甜,独属于婴儿的,奶香味的气息让楚怀意整个人比以往更加柔软,只是肚子上的伤口让他眉心一直蹙着。
江林繁已经醒来,他看向楚怀意的眼神复杂的犹如万米幽潭。
轻轻一声叹息,正正好好落在楚怀意耳边。
“宝宝你说,一份没有回应的爱情,可以坚持多少年?”他已经可以在面对楚怀意的时候做一位合格的丈夫了,醒来就坐到了楚怀意身边,关切地问了楚怀意一切可能的不舒适,才感慨万千的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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