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门顺河街。”
“是去探亲的吗?”
“算是吧”
顿了顿,姚子碧才轻轻地点了点头,捧着水杯大口灌水。
呼舒服!
一杯温水下肚,姚子碧顿觉精神。
“来,慢点喝。”
尹升见状,又拿起水壶,为姚子碧添水。
“咦红地白云莲瓣纹方流执壶。”
姚子碧放下手中的杯子,直接从尹升手里接过水壶,拿于手中细细端详。
“此乃在下收集的小玩意儿。”尹升笑道。
“小玩意儿?”
姚子碧挑眉,“莫说这细腻的釉面与光滑的手感,光听这声音,便知其乃上好彩瓷。”
“当当!”
说着,姚子碧便托起水壶,轻弹几下,清脆响亮之声随即传出,悦耳动听。
随后,她于自己的衣裳之上轻拭了一下左手,才复又摸向壶身,一寸一寸,似在抚摸一匹细腻精贵的绸缎一般。
尹升哑然失笑,亦不阻止,只是静静地看着姚子碧的动作,兴味盎然。
“唔这莲瓣纹的样式似是前朝风格,不过,这壶本身,肯定是本朝制品。”
姚子碧点点头,喃喃自语。
此执壶唇口上有一钮盖嵌于内,长颈之上有一方流,造型独特,颈部以红地留白花卉纹装饰,肩部为变相莲瓣纹,肩部与颈部之间有一手执相连,并以卷草纹装饰,腹部纹样为红地留白云莲瓣纹,底足无釉,胎质坚硬。
正如姚子碧所言,此乃彩瓷中的上等之品。
“不过,这不是酒器吗?为何拿来装水?”
姚子碧不解,感觉尹升以方流执壶来盛水,简直与牛刀杀鸡没两样。
“酒器酒器,不就是一个容器吗?装酒装水,又有何区别?”
尹升笑了笑,说道:“若是姚小娘子喜欢,送你便是。”
“不不不!”
姚子碧急忙摆手,遂将方流执壶小心放下,“我一贫寒女子,怎配用这般好的酒器。”
语毕,又恋恋不舍地瞅了那壶一眼。
果真是官宦子弟,视金钱如粪土啊!
看着姚子碧泛光的双眸,尹升抿唇偷笑,不由好奇道:“姚小娘子似乎对酒器颇有研究?”似乎还好酒。
已然过去快一个时辰了,但姚子碧身上的酒气并未完全散去,于这个狭小的车厢内,继续发酵着。
尹升揉了揉鼻子,再次惋惜,这土家烤酒分两次发酵,若是末次发酵的时长未够,就跟这腌肉未腌透一般,差了些味道。
“嘿嘿!拙见拙见。”
姚子碧挠了挠头,赧颜而笑。
额
不过,这一挠,她才发现,自己的发髻早已散开,乱作一团,随即便别过身子,垂首打理起发丝来。
“家道中落前,家中曾以酒坊营生,后跟随双亲,辗转于各地酒坊做工,因此,对这酒器酒具便有些了解。”
为防尴尬,姚子碧一边打理发髻,一边缓缓而语。
“难怪”
尹升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在下对这酿酒之事也颇感兴趣,此次跟随从父前往宜宾县,便是因着黄庭坚笔下的安乐泉颂,想去姚子雪曲的故里看看,品一品这叙州第一美酒,顺道学一学当地的酿酒技艺。”
“什么?”
听闻此话,姚子碧动作一滞,面色忽然煞白。
“既然姚小娘子的家中曾开过酒坊,应当知晓这闻名蜀地的姚子雪曲吧?”
尹升笑着看向姚子碧,眸光清澈。
“知晓自是知晓。”又怎么会不知晓呢?
姚子碧捋着自己的发丝,思绪渐渐飘向远方
“碧儿,拿好这半张配方,去宜宾县找陈家。”
姚父病逝前,从家中的箱底儿翻出了一张泛黄的布头笺,姚子碧只看一眼,便知,此乃前朝之物,遂好奇道:“爹爹,此乃何物?”
“咳咳姚子雪曲的配方。”姚父咳嗽道。
“姚子雪曲的配方?就是我们姚家先祖姚君玉的酿酒配方?”
姚子碧大惊,颤巍巍地接过那张布头笺,拿在手里一看,才发现,只有半张。
“撕烂了?”
“嗯咳咳咳一半在我们姚家,一半在陈家。”
“为何?”姚子碧不解。
这“姚子雪曲”的配方不是他们姚家之物吗?为何有一半会落入陈家?
“咱们姚家与陈家一直都有娃娃亲,以配方为信物,且一辈传一辈,奈何咳咳两家在交好时,皆生子不生女,这个娃娃亲便一直未能兑现,加之后来咱们姚家没落,举家搬迁,更是与陈家断了联系咳咳咳”
“爹爹,您慢点说,先喝口水。”
姚子碧急忙倒来一杯水,递与了姚父,并为其轻抚后背。
“为父为父怕是时日不多了”
姚父接过水杯,喝完之后,拉着姚子碧的手,眸光微闪,“碧儿啊为父不中用,没能保住咱们的姚氏酒坊,亦让你们母女俩跟着我遭了不少罪。”
“爹爹,您别说了”
姚子碧吸了吸鼻子,将泛起的泪光又眨了回去。
“碧儿,若是为父有个三长两短,你便去找陈家,如果他们这一辈是儿子,就交出这一半配方,完成婚约如果是女儿,就以配方作为交换,得陈家的庇护与照顾。”
“一半配方”
望着手里这张被撕下一半的布头笺,姚子碧顿觉手心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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