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寻思着,岳停云或许是此去益州最合适的人选。
论其身份地位,岳停云好歹是皇子,梅除喜再怎么居功自傲也不该压在陇西王头上;论其作战经验,岳停云去西北待过数月,对调兵遣将一事不算生疏;论其野心报复,岳停云出身不高且在朝中并无朋/党,即便兵权在手也很难翻起什么水花来。
可他今年刚刚十五,终归还是太年轻了些,如此重任……
“岳停云!”
“父皇,儿臣在。”岳停云方才便注意到了老皇帝向他投来的目光,此刻被钦点,心道果然预感没错。
“朕命你率领十万禁军去支援益州,你可能做到?”
“国家有难,父皇看重儿臣,儿臣自当尽心竭力为父皇分忧!”
“益州凶险,梅除喜狡诈,你有几成信心能办成此事?”
“儿臣愿拼尽全力为父皇效犬马之劳,可儿臣终究年少,且并非武将出身,经验也有所不足。故此儿臣希望能有其他前辈与儿臣同往益州,与儿臣并肩作战,如此胜算也会更大些。”
岳停云此番言论,看似无意,却正中圣心。
不骄不躁,不过分热切也不逃脱回避。更重要的是,他直接提出了找人与他共同分享到手的兵权。
岳停云明白,老皇帝之所以看重他,多半是因为他不像岳停风那般势力滔天。他父皇为政多年,最忌旁人功高震主,此刻他若能主动提出不将十万大军的统领权归于他一人,老皇帝便能多信任他一分。
揣测人心,乃是岳停云在后宫摸爬滚打多年所学会的最重要的生存之道。
老皇帝颇为赞赏的点了点头,打量起在场的文武百官来。片刻,又悠悠开口道:
“那么陇西王,你可有合适的人选?”
岳停云佯装地沉思了半晌,遂缓缓开口:
“诸位前辈皆是陪伴了父皇多年的忠良,若是随意指来协助儿臣,未免太给儿臣脸面。儿臣素来听闻御前侍卫许武官颇通兵法,年少有为,不知父皇可否赏脸,允儿臣同许侍卫一道。”
老皇帝打量了一眼年纪尚轻的许牧,似乎有些犹豫。
就在这时,宋阁老又发话了:
“启禀陛下,臣以为许侍卫为人正直,清廉可靠,且常在御前,深受陛下信任。趁其年轻加以历练,以后当成大器。”
许牧之前为贫寒子弟打抱不平、不惜得罪太子岳停风一事,老皇帝早有所耳闻。宋阁老带头替许牧说话,在场所有平日里不满岳停风的大臣都立刻站出来同他一道,满口夸赞:
“许侍卫年少有为,当是可用之才。”
“许侍卫正直清廉,定可担此重任。”
兵权无论交于谁手,都不可能做到万无一失。比起那几位居心叵测的老臣,许牧和岳停云当真是最合适的选择了……老皇帝心有不甘地叹了口气,若非他年纪渐长,身体也大不如前,否则真当亲征沙场率雄兵百万,诛戎狄、抵南蛮,还江山万里于太平中。
“停云。”老皇帝转了转棕黑色的眼珠,神情复杂地看了这个耽搁了数年的儿子,清了清嗓子:“但愿父皇没看错你。”
“儿臣定不负父皇所托!”
“臣定不负陛下期望!”
岳停云与许牧一同俯身接旨,跪谢隆恩。
老皇帝欣欣然,竟有意当场亲自为岳停云挂上虎符,并替许牧也系上令牌。
他先起身,从黄金龙椅上缓缓走下,扶起跪在地上的岳停云。
原本只是打发他去西北磨练数月,不料却彻底将一块真金炼出耀眼的光芒。不同于少年时期每次战战兢兢前来请安时那像流浪猫一样的眼神,岳停云早已变得沉稳又可靠。
老皇帝从未想过这个身份卑贱的孩子能带给他这么多惊喜,以至于能成为他的左膀右臂。
以往把岳停云冷在宫中,老皇帝未曾有过半点愧疚和心酸。而如今,看着他年少老成又口口声声喊着“替父皇分忧”的模样,老皇帝却恍然觉得有些对不住这孩子。
“停云。”
“儿臣在。”
“自你封王,身上的担子也越发重了。人有多大的出息,便得担多大的责任,你可知晓?”
“儿臣明白。”
“你此去益州,若是功成名就,父皇就当你担得起更重的担子。待你凯旋归来,开府赐宅,加官进爵,封地千里,你想要的,父皇都会尽量赏赐给你。”
岳停云听见这番言论,眼里竟闪出一丝亮光。
“父皇,若是儿臣能够建功立业,您当真可以满足儿臣的一个小小心愿吗?”
“君无戏言。停云有何所求,不妨直接说与父皇。”
岳停云愣了愣,原本想张口,余光瞥见不远处望向这边的宋阁老,又红了脸,不敢做声了。
“此刻儿臣尚未立功,急着邀宠于身实在不妥。还请父皇等儿臣扫清益州叛贼,再说与父皇听。”
老皇帝不知岳停云有何心思,只瞧他气势磅礴、胸有大志。这孩子一向不图荣华富贵,是个会韬光养晦的,老皇帝并不害怕答应他,遂应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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