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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位于宁都皇城的西边,偌大的府邸门前,八位身着盔甲的士兵站此看守,李彦廷手持令牌,一路畅通无阻,不一会便到了沈钰所在的牢房。

李彦廷这是第一次去大理寺。虽同是牢房,但比衢州府衙不知干净了多少,没有刺鼻的血腥霉味,也没有青苔潮湿的腐朽,只有声声凄厉的嘶吼从远处不真切的传来。

李彦廷走到沈钰牢房外,隔着铁栏杆就看见他坐在稻草铺成的床铺上,看着铁窗外的几缕阳光兀自出神。洁白长袍不再干净,但整理的十分整洁,头发显然也是才仔细梳过,看来是个十分注重衣着外表的人,想到此处,李彦廷说:“当初文采出众的翩翩状元郎,就算在此情形下,依旧是名不虚传。”

沈钰闻言身形一动,而后缓慢的将头转向门口,看着李彦廷只是自嘲一笑,也并不起身,并不行礼,冷冷的说:“没想到瑾王殿下还有这癖好,每每亲自抓了犯人,还要再当面嘲讽一番吗?”

李彦廷并不气恼,反而勾起了嘴角,负手而立,环顾着四周,说:“本王只是觉得惋惜,身怀六甲的妻子失了丈夫,即将临盆的孩子没了父亲,该如何生存。”

听到此处,沈钰目眦尽裂,起身抓着铁栏,手脚的铁镣由于动作过大甩的叮当作响,他恼羞成怒道:“李彦廷,我已经认罪入狱,难不成你还要不放过我的妻儿吗!”

“本王不放过?”李彦廷眉目冷冽,看着他即使伸长胳膊依旧碰不到自己一毫的败坏模样,话锋一转,“不放过他们的,从来不是本王。”

“沈钰,你已然没了利用价值,他弃了你,还会照顾你的妻儿吗?”

话音刚落,沈钰不做思考便脱口而出:“他会!”

话才说完,看着李彦廷扬起的眉毛,沈钰便知道,自己输了。

“沈钰,”李彦廷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于是不再停留,转身离去,到了门口背对着他,沉声说,“你保重罢。”随后脚步不停,出了门。

听着一层层铁门落锁的声音,沈钰颤抖着再支撑不住身体,靠着墙滑坐在地上,保重?他怕是再难出活着出这牢门了。

李彦廷出了大理寺,从昏暗的地方出来,只觉得阳光刺眼,此时心中想法已得到确认,他自知,沈钰难活过今夜。

“王爷,”木影走上前来,轻声伏耳说,“照您吩咐,属下一直在外盯着,果然您一出来便有人悄悄离去。”

李彦廷冷哼一声,意料之中的结果,于是不再停留,说:“回府。”

*****

高门府邸,一披发敞袍男子正在执笔细细描画即将完成的美人图,只见那画上美人柔弱扶柳,在笔下尽显娇怜。

敞袍男子听着下属一字一句的禀告大理寺发生的事情,眸色暗自沉了下去,许久不落的笔尖,浓墨聚集,最终滴下,毁了美人,脏了画布。

那人将笔一甩,墨汁就这样飞溅在下属脸上,下属惊惧,弓着腰将笔拾起,跪地向前,双手奉上。男子冷哼道:“本王的大哥,真是好本事啊。回朝不到一月,便阻了本王两件大事!”

下属听着男人压制声音却依旧阻挡不住的怒火,更是不敢抬眼,低眉顺目,过了好一会,只觉手双一空,男人将画笔拿起。

“沈钰不可再留。”男人目光如炬,看着毁掉的美人图,沉声说,“吩咐大理寺咱们的人,做的干净些。”

下属听闻点头应了下去。

下属才出门,另一宫里来的太监与他擦肩而过,进了屋说:“王爷,贵妃娘娘想与您商量选妃的事。”

男人看着美人图,许久出了声:“有劳公公,本王知道了。”

*****

棠玉宫,

一美人靠在锦罗绫缎的榻上半闭着美目,将执着的葱葱玉手置于宫婢手上,染着大红色的豆蔻。虽已年近四十不惑,但岁月似乎偏待美人,未曾留下过多的痕迹。

“母妃,”方才的散发敞袍男子已经换了衣裳,规矩的绾了发,带了玉冠,齐整的暖黄衣袍衬的身姿挺拔,他凤目微挑,执起衣袍,行了一礼。

软塌上的美人听闻立刻睁开了眼,脸上笑意浓浓,慵懒的嗓音稍显魅惑:“怀安,快起来,到母妃这里。”

被称作怀安的男子,正是高贵妃的独子,当今朝廷的邕王。李怀安听闻起了身坐于高贵妃榻旁的矮凳上。

高贵妃手一挥,一众宫婢遂起身行了礼齐齐退下,她看着自己儿子器宇轩昂,举手投足间尽显风度翩翩,不禁弯了眼眸,笑道:“本宫今日叫你来,是想跟你商量三日后选妃宴的事。”

要说这选妃宴,是高贵妃三个月以前磨了皇帝许久,才准许的。皇帝因着嫡长子还未娶妻,之前并不同意先给邕王选妃,但是李彦廷远在北疆,难不成他不回朝,他的弟弟都要同他一起迟娶晚婚吗。于是央求数日,皇帝终于松口。

高贵妃是不喜李彦廷的。明明邕王只比李彦廷小了两日,但就是这两日,他就成了长子,受尽荣耀宠信,每每想到这,她便嫉妒怨恨的发狂,于是见着皇后,连以往的半丝恭敬也敛了去。即使如今李彦廷突然回宫,但是圣上金口玉言,就算要选妃也是等自己儿子挑完,再叫他们选。想到这,心中便痛快,于是暗暗决定,定要将这选妃宴办的隆重圆满。

“怀安,本宫邀请了宁都所有达官勋贵家族待字闺中的小姐,丞相家的小女儿,太尉家的独女,还有中枢各个机构的小姐们,你届时仔细挑选。”

李怀安听着高贵妃的话,垂下眼眸,只是兀自点头,待高贵妃说完,他终抬起头,眸中的情绪复杂,沉声说:“母后。”

高贵妃看着自家儿子的神色,不禁也坐正了身子,问:“怎么了,可有何不妥?”

“母后,儿子知道这次选妃宴来之不易,儿子定会珍惜,”李怀安将高贵妃的手置于掌中,不自觉的蹙着眉,“在这期间,您无需为了不相关的人和事伤神、伤心,您只需知道,儿子做的所有事皆是为了大局。”

高贵妃听着他的话,心兀自沉了下去,等他说完竟是浑身冷冰,她从来都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站在权力之巅,能够为了目的不择手段,但此时真的到了自己这里,她却怕了,想着最近的事情,她试探性的开口:“是不是小妹那......”

话还没说完,便被李怀安打断:“母后,对于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咱们只有舍去。但儿子可以保证,会护住小姨与未出生的侄儿。”

话已至此,高贵妃张了张嘴说不出一句话,于是抓过桌上已经温凉的茶水一饮而尽。自己的儿子终于变成了自己所盼望的那个样子,可她为何还会心悸惧颤呢。

李怀安从高贵妃寝宫出来时,天已经擦黑,眼神瞟向身旁赶到的下属,只见那下属朝着他点了一下头,李怀安呼了口气,而后闭上了眼。他知道事情已经处理完了。

果然,还未出宫门,就看见大理寺的官僚匆匆进了宫,不出多时,沈钰在牢中用铁镣自尽的事情,传遍了宫内。

沈钰的妻子听闻消息,一时间悲恸难忍,当晚急产血崩,难产一天一夜后,子母尽亡。

次日夜晚,木影一五一十的向李彦廷禀告着,李彦廷听到最后兀自起身,动作过大竟是差点撞翻了椅桌。他紧蹙眉头,走至窗边,许久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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