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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细细与献容着:“他近日十分累,若见得你容色憔悴,定然会为你担忧的呀。阿容,”又带了些指责,“你想要他担心你不成?”

献容自然不肯叫司马衷担心。

听得羊五郎这番话,她也没了办法,只好退而求其次,“那我便歇一夜,明日,明日一早我便入宫……”

羊五郎这才满意,又着人去替献容收拾房间,待一些整理好,便已是深夜了。

献容因胳膊有伤,沾不得水,又怕司马衷见了她憔悴的模样果然担忧,往日的腼腆便暂且放下,传了人来替她梳洗。

衣裳一去,便将胳膊上的伤口露出来,那侍女见得那道深入骨髓的伤,心中顿时一跳,但面上却仍装得四平八稳,只作未觉,及至伺候完献容梳洗,这才悄去了前院回禀不提。

一轮明月高悬在空中,将整个洛阳都照得恍如白昼,献容躺在高床软枕上,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不知是腹中胎儿渐大压迫所致,还是她心中揣了太多心事,一直浑浑噩噩地折腾了大半夜,才浑浑噩噩地睡去。

呼吸平缓不过半刻,便有一道黑影偷偷入了房间,一双关怀的眼不住在她面上流连。

分别一月有余,原就只得巴掌大的脸似乎更了一些,借着角落明灭的烛火,他近乎贪恋地将这张面容望着,足望了好一会儿,才醒过神来,忙将她露在外头的胳膊塞回被子里。

但他的手刚刚碰到她,她却本能地瑟缩了一下,有意无意地呻吟一声,他下意识便躲在帐后,瞧她又没了动静,这才走出来。

目光却落在她隐约又浸了血的胳膊上,顿时一凝。

“阿容,你……”他低喝了一声,又是生气又是心疼,气她不好好照顾自己,又心疼她受了这么大的罪她在他身边时,他将她捧在掌心里,舍不得叫她受哪怕半点委屈,可她一离了他,便受了这样重的伤……

他放轻了动作,心替她将衣裳解开,一截圆润的胳膊便露出来,上头一道尚未结痂的伤有红色血迹渗出,他只一瞧,顿觉心口一痛。

又怕被献容发现,忙生生将心中的难受压了下去,心替她上了药,这才重新坐下来,只沉默地用目光一直瞧着她。

若不亮,若时光就此停驻,那有多好……

可那不过是他卑微的幻想罢了。

鸡鸣过三声,外头催了一遍又一遍,他才起身,恋恋不舍地望了献容一眼,这才提步出去了。

来时有多心翼翼,去时便有多不舍。

外头,羊五郎早已等了他许久,见他终于舍了献容出来,这才低声道:“陛下如今这般模样,阿容瞧见了,不知会有多伤心。”

月光下,他满头白发在空中飞扬,往昔年富力强的精壮不再,取而代之的,却已是一个鹤发童颜的皇帝。

“看好院子,”他低声与羊五郎交代,“别叫她出来。我不放心。”

与司马伦这场恶斗,一触即发,他纵有千般谋算,却始终不敢拿她去冒险,只好将她暂且圈禁于此,若事败,她尚且有一条后路,若成功,他自然会风风光光地将她重新迎回中宫

那代表着皇后地位的中宫,自她做了皇后伊始,距今一年有余,可她却从未真正地住进去过。

她封后时,婚服着火,司马伦认为这是不祥之兆,多方威慑之下,他便只得让她住进弘训宫,可这一次,他决定不再退让,弘训宫不过是前朝废宫,又岂能配得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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