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娘廖氏说,她原本在熬汤,木槿过来了说大厨房人手不够,叫她过去。奴婢正好听了世子命令去前院取书,路上遇着柳绵,便让她去端汤。”令儿顿了一下,“所以汤是柳绵端过去的,世子应该是认为药是柳绵所下,故惩罚她吧。”
高氏眸光一闪,“你的意思是,柳绵是无辜的?”
令儿依旧没有什么表情,“柳绵并不知奴婢会叫她去端汤,奴婢只是认为她做此事的可能性小。而且,奴婢问过门房,当时也是木槿把她叫走。”
听到这里,还有几个人不明白。庶大媳妇方氏啧了两声,“还有什么不明白?木槿这丫头吃里扒外,偷偷在鸭汤里下了药,又将表姑娘带进了听雨轩。抱的什么打算?一个女儿家投怀送抱,还要靠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沈夫人,您这亲戚做的,可叫人心里发寒呀。”
沈姨妈勉强道:“怎么能就这一个外套胡说八道?肯定是世子爷喜欢怜儿,才叫人把怜儿带过去的。”
这话,就是她自己都不信。若真的世子喜欢曲怜儿,怎么还把她腿给压断了?而且还掐着脖子把曲怜儿甩开,分明就是曲怜儿不知羞耻去爬床,世子惊醒之下才动了手。
高氏笑了一声,“七妹妹说的是,然而药是木槿这丫头下的,总没错了。做下这等事,打死了就是。怜儿断的是腿,其他地方还好好的呢,侯府又不是养不起。既然是两情相悦,与柳绵那倒霉丫头一并给世子收了房。”
这跟个贱籍的丫头一起收房,那曲怜儿岂不是也是贱妾了?沈姨妈急道:“我们怜儿可是正经的嫡女,怎么能跟个小丫头一样?怎么着,也得是良妾吧。”
木槿也急切道:“都是表姑娘逼奴婢的,如果不是表姑娘拿奴婢那不争气的爹娘逼奴婢,奴婢也不敢做下去这等事。求求太太,饶奴婢一命吧!”她使劲地磕头,可偏偏不敢硬碰地,看着可笑得很。
沈姨妈气急,走过去也就是一个窝心脚揣在木槿胸口,把木槿揣得爬不起来,“你个嘴巴喷粪的贱蹄子,主子是你能编排的?!”
木槿痛得蜷缩在地上,眼睛淬了毒一样瞪着沈姨妈,“都是表姑娘逼我的!”
“够了!”高氏将茶杯摔在地上,总算消停了,“高凤,我是给你脸,你那丫头是个什么情况你不知道?良妾?我们侯府没这不知羞耻的良妾。柳绵降一级,当个通房服侍就行了,再闹腾,带着你丫头给我滚出侯府。”
沈姨妈被唬得脸色变了,高氏以前在家中就是高高在上的嫡女,骄矜得很,如今把闺中脾气一暴露出来,沈姨妈虽然心痛女儿,可家里还有儿子不是?侯府是她能放肆的?
贱妾就贱妾,不说出去谁知道呢?不都是妾。总是攀上侯府的关系了,怜儿的腿也断了,以后怎么可能找到比侯府好的亲事?
“那这胡说八道的丫头……”沈姨妈底气不那么足了。
“不管她是什么原因,背主的奴才还留着干什么。”
高氏的话一出口,木槿彻底软成了一摊烂泥。她想起那一日在听雨轩被活活打死的芳芷,而她也要步芳芷后尘了吗?
为什么会这样?
她为什么会这样?
木槿想起往日,柳绵还在小花园,她只是一个二等小丫头的时候。她去找柳绵时,看见独自立在梨花树下的世子,他转过头,看见她。
微微一笑,“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奴婢木槿。”
“木槿?”梨花落在世子雪白的衣裳上,整个人好似世外仙子,“有女同车,颜如舜华。朝开暮落,虽然短暂,可繁华过一次,倒也不负一生了。”
那浅笑若雾,一下子从她的心头散开,沁透了四肢百骸,心脏似重锤鼓动,砰砰砰地直跳。
她那时就在想,如果能够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就好了。
可是,为什么她一步步走到了现在?她想起自己到了正屋时,几个婆子打马吊,玉泷从那里离开,捧着鼓起的钱袋,“哎,今天手气可真好。”
“玉泷姑娘,聪明伶俐,把我们这些婆子的私房钱都赢走了。”
“哎,木槿姑娘要来玩吗?”
“木槿姑娘肯定比不上玉泷姑娘,没法比。”
木槿被拖走时,忽地大叫起来,“是你,玉泷,是你害我!你故意叫婆子们骗我打马吊!”她哭泣道,“爷,木槿对不起你!是木槿的错!玉泷你看不惯爷对我好,故意要害死我!我做鬼——”
她的嘴巴被堵上了,正厅里其他人都好似没听见她的话。她眼睛鼓得老大,悔恨的眼泪打湿了婆子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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