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只有蒙蒙亮,杨歆在父姆的陪同下赶往枫林渡,到那里时,胡夫郎和曹管事已经在等着他们。
或许是上一次见面,见识到了杨歆的直率,再见面时,两人言语间的弯弯绕绕也少了许多,杨歆十分满意,对于他们的勉励也笑着道了谢。
鲜花已经凋谢,草叶尖儿开始由绿转黄,圆木桩和粗麻绳圈起来的几十亩校场边上,每隔几十米远便站着一位身着铁甲,手持兵器的军士,气势森严地将送考的家属拦在了麻绳外。
杨歆从父亲手中接过红缨枪,去刘总旗处报了到,便与其他考生一样,到校场中央等着。
参加考核的人基本已经到齐了,杨歆抬眼估算了一下,男子大约有两百人,小哥儿加上他——两人?而且正在跟他搭讪的这位小哥儿,……杨歆不是很确定,他是否真的是小哥儿。
将近一米八的个子,皮肤小麦色,五官十分硬朗,衣衫下,胳膊大腿处的成块肌肉非常明显,手上握着的兵器是一对开山斧。
“我叫武颀英,三槐村人,你呢?”
“杨歆,上河村人。”
武颀英性子直爽,将杨歆打量了好几眼后,语气十分艳羡地问:“你长得这样好看,又不会嫁不出去,为何要来参军?”
“………”
杨歆呆住,看着他满眼的惋惜,不知该如何作答。
武颀英了然:“你多半是自个儿乐意的吧!”
“你难道不是?”杨歆惊讶。
“不是……,我九岁长得比姆父还健壮的时候,我那做镖师的爹爹,就开始天天逼着我练武,叫我以后走武职!”
说到这里,武颀英语气十分幽怨:“别人家的小哥儿可以穿绣花衣裳,带精致头冠,打扮得漂漂亮亮去赏花踏春,我却只能天天粗布短打,在家练石锁,……,姆父担心我嫁不出去,竟然也由着我爹爹折磨我!”
“………”
杨歆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他,好在他似乎也不需要安慰。
“爹爹和姆父的苦心我其实都明白的,……哎,谁叫我长得像爹爹,不像姆父呢!”
武颀英感叹完,问杨歆:“你这般绝色,应该是像姆父吧?”
“……”
杨歆犹豫:“大约是有些像吧!”
胡夫郎只说我眉眼和他家郎君一模一样,嘴巴鼻子倒没说像谁。
两人交谈时,不远处刘总旗正扯着嗓子喊:“许柳儿……!许柳儿来了没?”
“这名字听着,倒是像一位小哥儿……”
武颀英话未说完,便见一人披头散发,手握一把柴刀,沿着河边狂奔而来,后面有几人拿着棍子绳子在追赶他,嘴里还“小贱货”、“白眼狼”地骂着。
待跑到近处,见兵士要拦自己,那散着头发的人,带着哭音,急慌慌喊:“我叫许柳儿,报了名,来参加考核的!”
兵士犹豫,见刘总旗点头后,才将人放了进来,后面赶到的几人,则被兵士拦在麻绳外,普通百姓自然是不敢和朝廷兵士动手的,只能在外面大声咒骂。
听意思大概是不准许柳儿参军,要让他老实回家,给镇上的高老爷做小郎,不然就不认他这个小哥儿了,以后也不准再姓许!
许柳儿充耳不闻,去刘总旗处报了到后,径直站在杨歆和武颀英旁边。
穿着一身灰褐色粗布衣裤的小哥儿,个子大概一米六五不到,身材偏瘦,皮肤虽白却也十分粗糙。
瓜子脸,五官秀气,一双杏眼红通通,站在那里有些拘谨,如果忽略那把沾着血迹的柴刀,就跟个腼腆的小姑娘似的。
“我叫武颀英,三槐村人。”
“杨歆,上河村人。”
“许,……许柳儿,高家镇人。”
声音也糯柔柔、绵软软,杨歆心想,这大概就是姆父口中所提到的,真正走到了绝路的小哥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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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缕阳光从山峦间冲杀而出时,陈百户跟着康亲王从大帐里出来,宣布考核正式开始,依次只考三样,弓箭、奔袭、个人武艺。
校场靠近枫树林的那边已经布置了一横排,五十五列的竖靶。
每列竖靶有三个,高低不同,到射击点的距离,由近到远分别是,七十米、一百二十米、两百二十米。
五十五个并排的射击位旁边都有一个武器架,上面挂着三副长弓,分别为一石长弓、两石长弓和三石长弓。
一把弓是几石?
把弓固定在一处,在弓弦上悬挂几石的重物能把该弓拉开一支箭的长度的距离,那这张弓就是几石的规格,水师营所有兵士的标准配弓都是一石,大魏朝一百斤为一石。
两百零八名考生已经列队等待,第一队五十五人,排在最右边依次就有武颀英、杨歆、许柳儿三人。
陈百户挥手示意,五十五人齐步走向射击位置,立身站好后,刘总旗高声喊道:“考生选弓。”
五十五人都从弓架上取下一石弓,在刘总旗的号令下,箭上弦,羽箭齐发,射向七十米处的竖靶。
只有杨歆和许柳儿正中红心,包括武颀英在内的十来人射在红心外,其他人都脱靶未中。
刘总旗命人登记好第一箭成绩后,又高声道:“考生换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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