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丛里那人听到她的声音直起身来,揉着腰转头看她。
“郡主?”苏亦行拉过她瞧着她满身都是泥点子“你在此处做什么?”
钟艾出来便握住了苏亦行的腕沾了她一泥点子:“我看了这里的水土,很适合种草药。”她说着递了一株给苏亦行。
“含风殿内不可以种么?”苏亦行瞧了一眼是关防风一味较为名贵的药材。
“那里土质不好。”钟艾抹了把汗,顿时脸上也全是泥。
苏亦行取了帕子替她擦掉了脸上的泥,钟艾笑了起来:“我娘以前也是这么替我擦脸的,还喜欢叫我泥猴子。”
“你这样,可不就是泥猴子么。随我去池边洗洗。”
两人向绮罗园的青叶池走去越走近,嬉笑打闹的声音越近。走近一看才发现是嫔妃们正在玩闹。
瞧见苏亦行过来她们慌忙敛了神色聚拢来向太子妃行礼。
苏亦行摆了摆:“不必拘礼。”说着带着钟艾走到了池边。
钟艾将伸进池子里摆了摆忽然使坏将水泼到了苏亦行的脸上。苏亦行不防,被泼了一脸水。
嫔妃们亲眼看着侧妃欺压太子妃顿时屏息凝神想看看太子妃会如何应对。
谁承想苏亦行也将伸进了水里,撩起来泼向钟艾。钟艾起身闪躲,苏亦行湿了追着她。两人就这么嬉笑打闹了起来忽然钟艾虚晃一枪,看似要转弯,其实掉了个头,一把抱住了苏亦行,将塞在她的衣领里。
苏亦行也挠起了她的痒痒肉,两人闹成了一团。
嫔妃们已经看傻了眼,说好的太子妃和侧妃斗得你死我活呢?不过瞧见太子妃如此,她们也松了口气,继续方才的玩乐。
两人打闹间,忽然苏亦行一个不留神,脚下一滑掉进了水里。云朵不由得回想起了当初苏亦行掉下山的事情,看来脚滑是苏亦行一贯的毛病。
池水不深,钟艾原本还笑着。一旁云朵惊慌道:“我们主儿不识水性啊!”
四下顿时一片慌乱,钟艾也变了脸色,想也没想跳了下去。钟艾的丫鬟鸳儿惊叫道:“郡主也不会水!”
“那她跳下去做什么?!”云朵一咬牙,纵身跃了下去,一左一右勾住两人的脖子露出水面,吃力地将两人送到了岸边。
侍卫和宫人们赶忙将两人给拎了上来,太子妃和侧妃都浑身湿透,十分狼狈。
四下一片寂静无声,就在这时,一道冷冷的声音传来:“还愣着做什么?将太子妃和郡主扶回各自宫里,宣太医。鸳儿,鹿儿,你们吩咐下去熬些姜汤来!”
众人转头去瞧,才发现是尚妃来了。
她一向清清冷冷的,这会儿神色冷峻,良娣和侍妾们大气也不敢出。不单是她们,苏亦行和郡主也不敢出声,生怕被尚青云责骂。
苏亦行被送回了承德殿,她吩咐了下去,这件事情不准告诉太子殿下。若是太子知晓,怕是要以为钟艾害她。
她换上了干爽的衣裳,裹着被子皱着眉头喝着姜汤。尚青云看着她捏着鼻子的模样,冷着脸道:“早日如此,何必当初。你们一个太子妃,一个侧妃,在园子里那般打闹,就是这么做东宫表率的?!”
苏亦行耷拉着脑袋老老实实接受训斥。
“以后要打闹也别去大庭广众之下。你是太子妃,将来便是皇后,要母仪天下,得注意自己的言行。”
苏亦行点头称是,又关切道:“郡主那边如何?”
“我方才去瞧过了,有些发热,但没什么大碍。”尚青云见她也没事,起身对云朵和鹿儿道,“仔细照看着太子妃,有什么不妥立刻传太医。”
“喏。”
她说罢大步离去。
苏亦行裹着被子,身上暖和起来,不一会儿便睡着了。这一觉睡到傍晚,睁开眼时,苏亦行一时间有些恍惚,便唤道:“朵朵,什么时辰了?是不是要去陪太子殿下用膳了?”
云朵没有回应,但纱幔却被掀开了,太子背着瞧着她。
苏亦行一惊,慌忙要起身行礼。凌铉初按住了她,坐在她身旁:“出了那么大的事,你还让人瞒着我?!”
“我我是怕殿下担心,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太子抬,屏退了众人。他扶着苏亦行坐起来,皱着眉头道:“我昨日对你说的话,你全当耳旁风了么?”
“我我”
“你心善,便以为所有人都如你这般么?郡主自小也时常出入宫闱,皇后又是她姑母。你与她往来早晚要吃亏,今日之事,便是一个教训!”
“郡主不是殿下说的那般,她”
凌铉初打断了苏亦行的话,一把攥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拉到眼前来:“近墨者黑,她能从皇后那儿学到什么好?你难道要被她害死了,才知道后悔么?”
苏亦行咬了咬唇,胳膊被攥得生疼。太子今日的眼神很是吓人,苏亦行扭过头:“日久见人心,她和皇后是不是一样的人,早晚殿下会知道的。”
“没有这个会了。”凌铉初冷冷道,“郡主戕害太子妃未遂,降为侍妾,迁居玲珑阁,非召不得出。”
“可她没有害我,只是玩闹时我自己不小心落了水。她不顾自己安危下水救我,怎么能这样罚她呢?”苏亦行气愤地看着凌铉初,声音也不由得提高了。
凌铉初捏住了她的下巴迫她转过脸来:“你自小家保护得好,根本不知人心险恶。即便是东宫里,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我不会拿你的命去冒险!”
“那也不能无端冤枉了郡主。我是自小活得安乐,不觉得人心险恶。可不代表我不明事理,不分青红皂白。若是一味将所有人都当成敌人,这世上便会只剩下敌人。难道殿下如今身处荆棘之,受诸多谋害,和你这般所作所为没有半点关系么?”
凌铉初怔住了,他定定地瞧着她,仿若在看一个陌生人。
良久,他松开了,起身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太子妃落水受惊,神志不清,胡言乱语。自今日起禁足承德殿,不得外出!”说罢拂袖而去。
苏亦行眼的泪水滚落,云朵上前道:“主儿,您何苦和太子殿下置气。他这么做,不也是防患于未然么?”
鹿儿撇嘴道:“我觉得小姐做得对,公道自在人心。犯了错是要罚,可今日大家都瞧见了,郡主自己都不会游水还跳下河去救咱们小姐。太子殿下但凡有心,多过问一句便能知晓实情。若是小姐眼睁睁看着郡主无辜受罚,却无动于衷,岂不是没有良心?”
“可有良心,也不能惹恼了殿下啊。”云朵小声道。
苏亦行抹了把眼泪,赌气地蒙上了被子。
云朵叹了口气:“主儿,还是起来用晚膳吧。午就没吃什么,晚上再不吃,得饿着了。”
被子里传来苏亦行闷闷的声音:“我吃不下”
云朵无奈地退了出去,苏亦行辗转反侧,半夜才入睡。
太子这一次是真的动了肝火,苏亦行没有去陪他用膳,他也没有派人来催。苏亦行倒是不在意,只是心惦念着郡主,十分愧疚。都是因为她,郡主才受了这样无妄之灾。
凌铉初那头日子就不好过了,他虽然置气,可一天见不着,便抓心挠肝地想。
偏偏他的太子妃又是个榆木脑袋,根本不知道来找台阶。倘若她低个头,他自然顺着台阶就下来了。偏偏几次让司南去打听,都是说太子妃吃香喝辣的,胃口奇佳。昨日一顿就吃了两碗饭!
那家伙在自己宫里的时候,一顿饭比猫吃得还少,如今不见他了,胃口就好了。难道是觉得他倒胃口?
太子越想越气,寻正巧八皇子来寻他骑马,于是憋着一肚子气走了。
太子一走,苏亦行便活络了起来。尚青云刚巧来看她,于是她拉着她进了内堂,压低了声音道:“尚姐姐,我不放心郡主那边的情况。不如你带我去看看?”
“你这还在禁足呢,怎么出去?”
“我可以假装成你身边的宫女溜出去,我就看她一眼,看完就回来。”
尚青云无奈道:“东宫里的事务由我协理,她那边不会缺衣少穿的,你就放心吧。”
“可是可是”
“你觉得她是因你无端受累,心里过意不去?”
苏亦行点了点头。
尚青云笑着捏了捏她的脸:“你也太实心眼儿了,为了这事儿还与太子起了争执。行儿,我和郡主再不济也有母族撑腰。可你只有殿下的宠爱,你若是不能拢住他的心,他能捧你坐上太子妃之位,也能让你摔下来。”
“可我原本并没有想要太子妃之位”尚青云捂住了她的嘴。
“这话,今生今世都不许再说!”
苏亦行点了点头。
“我今日可以带你去见她,但早去早回。回来以后,你必须去寻太子,低头认个错。好言好语哄他几句,他不会和你计较的。”
“好,我一定去认错。”
于是苏亦行换上了宫女的衣裳,跟在尚青云身后,低着头混在了宫女里面溜了出去。承德殿里,苏亦行让云朵换了她的衣裳躺在床上蒙混过去。
玲珑阁地处偏远,外墙都已经斑驳,看起来有些荒凉。尚青云带着苏亦行走到围墙外,只留了自己的心腹丫鬟冰雪。
苏亦行环顾四周:“门在哪儿?”
“锁了,你进不去。”尚青云指了指雕花镂空的墙,“你到那儿就能看到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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