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号是一个很奇怪很复杂的人,不,更精确一点来说,零号是一个很奇怪很复杂的孩子。
直到现在,沈舒宁也没有改变过这个想法,虽然他已经记不清零号的脸了。
很讶异的是,他记得零号瘦削的脸颊,记得零号有一双很幽冷的双眼,还记得零号苍白的肤色,但他只是有那么一个印象,零号完整的样子却像是被云雾遮挡的山林,看不清具体的模样。
正常人可以说是时间长了遗忘了相貌,但沈舒宁无法用这样的理由说服自己,因为除了零号的脸,其它人的脸他都能记住,包括他的第一个室友,那个鼻子上有颗黑痣早早死去的男孩,除去那一张脸,剩下关于零号的记忆他都记得很详细,就像回放纪录片一样,连细节也不会忘记。
和其他的孩子不一样,零号不会称呼他23为,他永远只会叫他的名字,“沈舒宁。”
“沈舒宁。”
如果不是那封信,他或许会遗忘的名字,从那一天开始便被零号重复的呼喊着。
直到十五岁的冬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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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岁的冬日,沈舒宁在房间里待了三天,等回了零号。
身躯抽条不少的少年推着轮椅回到房间,而后扶着轮椅站了起来,勉强走几步趴在他的身上。
“沈舒宁。”少年疲惫的说:“我好累,动不了了。”
“麻烦你抱我去一下床上。”
“如果我能抱得动的话……”
十五岁的沈舒宁只能强行撑着身体去面对这山大的压力才能不倒下。
十岁的他还能抱得动十岁的零号,十五岁的他已经不能抱十五岁的零号,毕竟九十斤不是谁都能抱起来的。
距离很近,他能闻到零号身上的血腥味,比以往的重了许多,猜测零号经历的这场实验不太轻松。
“你还好吗?”
沈舒宁蹩起了眉头。
“还不错。”
“很轻松的就过来了。”
“别露出这么担心的表情,我真的很好。”
露出了担心的表情?这么明显吗?好吧,或许可能有一点点的明显,但不得不承认,在听到这个回答之后,他的心放松了不少。
他费尽心思将零号挪到床上,看着平躺在床上状态虚弱的零号,累得靠在一边的墙壁上,轻轻喘着气。
空气寂静极了,沈舒宁嗓子有些干,他吞了吞喉咙,去接水台接了一杯水,仰头灌进口中的时候,零号偏头问了他一个问题,“还和以前一样,什么感应都没有吗?”
“咳咳咳!”
这个问题有些尴尬,尴尬得让他喝进来的水从食道突然错入呼吸道,然后他手忙脚乱的抽出纸巾擦了擦,将纸巾丢进垃圾桶后,他忍不住摸了摸鼻子,慢吞吞的回复着:“嗯……对……还是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
这些年里,随着时间的流逝,植入果实的次数越来越多,死去的孩子也越来越多,活着的人从最开始的六百多名,到五百多名,到四百多名……到最后的一百多名。
剩下的一百多名孩子慢慢被多维世界的生物影响,陆续产生了奇怪的能力,他们的听觉嗅觉触觉变得越来越敏锐,甚至可以通过一些方式来与多维生物建立联系的桥梁。
越是高等级的生物的“降生”,需要的时间也就越长,而“降生”的过程中,他们的身体会发生相应的变化,以便成为一个合适的容器迎接着它们的到来。
唯独他,沈舒宁,在别的孩子陆续拥有自己能力的时候,却像是一潭死水,没有任何波澜。
不管种了多少次果实,身体都诚实地都给不出任何回应。
想必对于这个基地来说,他是个失败得不能再失败的实验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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