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琴与严氏在这件事上,意见颇不统一,前者主张让陆渊文立刻进学,后者则坚决反对。
当然每次讨论的最终结果,都是薛琴妥协。
至于陆渊文自己,当然是想读书的。
准确地说,是想先读书,然后考取个功名好做官。
士农工商,士为第一。而且在这年头,为农为商,实在都不是好走的路。
为农的话,一场天灾,就能让全年收成泡汤。
若是为商,有蚀本的危险,而且如果做得小,则整天忙着操心一些鸡零狗碎的事;做得大,则容易为权贵觊觎,夺走家业。
至于读书,自己不仅有着成人的心智,而且这一世还有着诗礼之家的底子,实在是再合适不过。
不过他奶奶严氏对此显然有不同看法。
“文儿身子骨弱,读书又颇耗心神,若是读坏了身子可怎么办?”
严氏高声说道,同时眼睛平视前方,都没看薛琴一眼。
虽平日不算十分严苛,但原则性问题上,老太太可是一直说一不二的。
薛琴本来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见婆婆这架势,还是硬生生把话吞了回去。
侍立一旁的老妈子赖妈妈也跟着严氏后面附和了两句,一家人对此都习以为常。
在他们家里,上了年纪又得信任的老仆,在家庭事务上是有一定话语权的。
赖妈妈在严氏还是新媳妇时,就已经进了陆家,历侍三代人,办事得力又忠心耿耿,十分得信任。
当初陆子麟去世后,陆家遣散了大部分仆人,唯留了赖妈妈。
饭桌重新变得沉寂,陆渊文就像有什么梗在喉咙中一般,想说又说不出来。
一家子人吃完饭,赖妈妈与玉锁上来收拾,陆渊文来到一个角落,发了一个下午的呆。
难道自己的读书路,就这么艰难吗……
穷家小户无力进学,倒也罢了,可连自己出身这样的家庭,没想到也……
唉……
就在郁闷的当口,奶奶的房间,却传出说话声,是严氏和赖妈妈的声音。
陆渊文依稀听得“进学”二字,便本能地蹑手蹑脚摸到门边。
“文儿也到了该进学的岁数,陆家读书的传承,总不能在我手上断了……”
是严氏忧心忡忡的声音。
“老夫人,当年老爷可不就是因为读书太过用功,耗了心神,坏了身子骨,才……”
赖妈妈接过话来,说了一半又止住。
她说的是陆渊文的父亲陆子麟得急病身亡的事,并把他的死和读书联系在了一起。
谬论,谬论!
陆渊文听得心头直火大,恨不得冲进去把赖妈妈驳斥一番:自己那印象甚浅的父亲据说是得急病死的,按现代医学来说就是传染病,关读书甚事?
不过严氏挺吃这说辞,听完后半晌不语,过了半天才连道“说得有几分道理”“说得就几分道理”。
陆渊文赶紧轻步离开。
“哥儿,冰糖梨子水做好了,快过来喝几口……”
路过厅堂时,丫头玉锁端着一个放了几盏碗的盘子走了过来,唤着陆渊文。
陆渊文想着自己的心事,没顾上搭理她。
玉锁不过十四岁,才买来陆家一年,对她礼数简慢些倒没什么大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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