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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派经过十几年扩展,门庭辽阔,房屋依山势层层而建,各弟子依入门早晚和品阶考校按从低到高居住,最顶端的想当然是掌门所居之处。秦墨白进山接受考试,很被看好,留了下来,与四名新弟子住在最下层也是最外围。

晚饭沐浴过后,由两名褐装弟子向他们宣讲门规,说到隐派服装依职位而不同,顿了片刻,说道:“门中有一位身份殊同的大师伯,身穿绿袍。她仅在前几个月入门,且拜在我等坐下,按位阶是与你们同等,但她却是师尊的亲传弟子、隐韫师父的师姐。在师尊前,你们可称她师姐,但私下却一定要尊一声‘大师伯’,个中缘由切勿打听,切记!”

众人点头,秦墨白则轻抚袖中的菩提子。

秦墨白一入门,女弟子们都对这位俊美出尘的小师弟深有好感,时不时三五结伴找机会与他谈笑。秦墨白平素接触的女子皆矜持,如今置身在吱吱喳喳的女儿堆里,颇感应接不暇。

学习草药的课间,坐在前方女弟子又转过身,笑问专注地看纲目的人,”师弟,你长得这么好看,家里又是做官的,为啥不去考状元,要到这深山来学武?”

想起陈荆与那位状元交好,秦墨白眼皮不抬地冷言:“状元有何稀罕?”

那女弟子见秦墨白变了颜色,好不尴尬,换过话题问边上的人:“大师伯这几日应该刑满了吧?”

秦墨白心中一动,眼睛望向她们,女弟子见秦墨白对此话题颇关注,便压低声音仔细说来:“崔师弟,你上山这七日都没见过我们着穿绿衣的大师伯吧?她犯事,每日都要受‘挫骨扬灰’刑。这个‘挫骨扬灰’是我们隐派对犯错弟子最严酷的刑罚,就是让你吃下药,骨头感觉就像被人拿锯子锯开一样,而且全身皮肉还会变得极敏感,连往身上吹口气都像用刀割,然后投入风窖口,让你从里到内活受那凌迟之痛!师弟啊,你可要记得守规呀。要不,可有苦头吃。‘’

秦墨白问,“她如今可好?”

女弟子神秘道,“那‘挫骨扬灰’不仅激发痛觉、摧毁意志,还会损害丹元,师尊在她面前放了一把刀,说如若那天她受不了,就让她自绝!没人知道最后如何。”

黑睫簌簌微抖,神色已藏不住不忍,女弟子看着他如此,叹道:“崔师弟,你心肠这么软,不适合入隐派。”

秦墨白又问:“她究竟犯了何大事?”

女弟子左右看看,小声说:“我也不知道,听闻上山,是三步一磕头上来的,上来的时候脑门都磕出血了。而且她一身武功被人废了,可师尊还当她是大弟子,从不督促她做功课。崔师弟,你不知道大师伯的身份比隐韫师父还高,隐韫师父见她都得低头,可千万别以为她没武功就冲撞了她!”

自己找上云顶山,还三步一叩,这么说她还记得?是慕容误导,还是连慕容都没把握?意外,却翻起不可言喻的欣然。

秦墨白握紧书本,口上云淡风轻地应答:“多谢师姐提点,我不去冲撞她,不知大师伯住在哪里?”

那女弟子指向山顶,“掌门院,我们很少见着的。”

秦墨白仰头,飞檐翘壁的房舍在山雾中飘渺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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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荆麻木地将“挫骨扬灰”药丸放入口中,隐宗地走出去,将石门合上。

听着山岩滴滴流下的山水,将手帕卷成轴咬在口中,慢慢感受一把尖刀从腹部开始剔,一直剔到五脏六腑,继而在骨头深处毫不留情地挫,她全身发抖地跪低下来,头抵在冰冷的地面上,渐渐的,皮肉也开始有炙烧的痛楚。

阴冷的山风吹过,似有千万把刀在身上切割,她听见自己发出似野兽般的呜咽,眼前开始出现早已逝去的族人们的身躯、腐烂的头颅滚作一堆……一片鲜红的血蒙住了她的眼睛、耳朵、鼻孔,让她不能听、不能呼吸,无数从地狱伸出的手撕破了她的身躯,揉碎了她的内脏,呜咽转为一阵高过一阵的痛喊、尖叫。

死亡是一朵摇曳在眼前的彼岸花,真想伸手去采撷,她颤抖地摸到刀柄,手掌传来断裂般的疼痛。她猛然缩回手,清醒的疼痛杀死甜美的死亡诱惑。

人的一生又岂能用简单的一刀就推脱得干净呢?

儿时,高大壮实的父亲抱着她,总爱面向草原深处,看向太阳升起之处,慈爱说,我们是草原的儿女。

……

在浓烈的玫瑰混着麝香气中,陈荆再次睁开眼,皱眉转头四处寻找那刺鼻的味源。枕边放着一个木盒,又是隐宗的什么新鲜玩意?

浓香袭人的盒子装着熟悉的玄冰盒子,顾不得全身酸痛,从枕头下摸出袖刀,以刀尖挑开玄冰盒,正是寻找多时的菩提子!

不是在风临手上吗?怎么会出现在床上?风临来过了?他是如何知晓这一切的?

风临人呢,为何不相见?难道梦里在脸上轻抚的手指是真的?

陈荆的心“卟、卟”直跳,她按住太阳穴,他也非那般无情。

只是,那又能如何呢?她虽未婚,他却早娶。在风府那神采飞扬的真实模样是多少女子梦中所想,陈荆心里又酸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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