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死墓般屋子里,陈荆一遍又一遍地重温着师父留下的行功心解。
抚摸着墙壁刻着密密麻麻的横道道苦笑,黑石屋无日月,只能凭送饭的次数来估摸时长,可谁知道多久送一次饭呢,半天?一天?还是三天,怀疑出去会不会已经变了天日,又或者白发苍苍?如若没有肌体的痛苦,她觉是自己已经在坟墓中腐烂,化成尘土。
又握住刀柄,每日能做的事只有拔刀、挥刀、收刀,再拔刀、挥刀、收刀……逐渐的,刀剑一出鞘形成的气流似乎能引发她气息的共鸣,刀随心发,这就是师父所说的刀剑中的精魂!
并不如想像那般冰凉尖锐,却像孩子一样活泼好动,像少女一样多情婉转,她手抚刀柄轻轻一笑,属于我自己的剑魂呐!
日子黑暗中一寸寸流失,陈荆听得门外响起声音,料是送饭的又来了,准备再刻下一笔。
门外一道清爽的声音恭敬地说:”时日到了。师尊吩咐让大师伯出来。”
陈荆在黑暗中问,”我在这里呆了多久?”
“回大师伯,今日是一百日差一天。”
陈荆撕了衣袍一角,缚住眼睛挡住外面的光亮,起身往外走。
“大师伯,能跟师弟说在石室中的所感心得吗?”
陈荆骄傲地胡诌:“在参悟十三句剑义当中,师伯我明白了‘剑即是人,人即是剑,剑道最高境界,便是——人剑合人,使剑者不再是一个人,而是——剑人!”
不远处轻轻响起“扑哧”的笑声,除了玄光还有其它弟子呢。
秦墨白伴着隐宗,眼睛紧紧盯着洞口,从没觉得等待如此难耐,如同过了漫长的岁月,才见绿色身影慢慢走出来,肌肤白得要透光,宽大的长袍不束不系,愈发瘦削倔强,长发随意披在肩头,眼睛缚住布带,只见直挺的鼻子和苍白带笑的唇。
陈荆倾听前面弟子踏着积雪的发出的”咔嚓”声,紧紧跟在后面,闻得一阵梅香,知是到了揽风崖边的梅花岭,前面弟子停下来,感到正前方有几道热气,知是隐宗立在前方,便伏身,“弟子陈荆拜见师尊。”
“陈荆,你在黑石屋面壁九十九天,可有心得?”苍老的声音听起来充满威严。
“弟子愚钝,方知师尊赐予‘锉骨扬灰’之用心良苦。”陈荆的虔诚发自肺腑。
“甚善!玄光,你与陈荆讨教几招。”
玄光递刀上前,“师伯请多指教”。
陈荆直起身子,也弯腰行礼,却丝毫没有展开架式,玄光剑光直奔她面门,陈荆仍半垂着头,”啪”的一声,玄光绾发玉簪被劈断,头发迎风散落下来,几位弟子皆讶异不清楚她是何时出的手。
秦墨白也心惊,没有任何招式,也似乎没有任何力道,只有一刀,除了快还是快,快得任何精妙的剑法都如同薄纸一般不堪一击,快得那一刀就像随时举在面前,只等你迎上去轻轻一划便结果一切。
隐宗却厉声斥责:“刀上无劲,内力空虚!”
陈荆又躬身,道:“弟子没用。”
“秀吉,你再与陈荆切磋一下。”
陈荆把刀放在地上,让玄光折了一枝梅握在手中,施一个起始礼。
秀吉是隐韫所收的大弟子,一手暗器得尽隐韫真传,打得是出神入化,他知陈荆手快,便一扬手,三粒铁莲子直奔陈荆”膻中”、”神藏”、”灵墟”三大穴,人也跃起空中,向陈荆天灵盖拍下来。
暗器打出,对方须得轻功高强,立即倒纵出丈许之外,方可避过。陈荆功力尽失,手再快也只能挥掉暗器,而无法避开秀吉的凌空一掌。
陈荆轻拨梅枝,三枚铁莲子掉转过头往秀吉急奔,秀吉左手一抄,三枚铁莲子就抄在手中,右手攻势不减,陈荆旋身反手,梅枝抽出,枝上梅花遇着秀吉的掌风抖擞。
”唰——”地一声,秀吉手掌鲜血飞溅出起,滴滴落在雪地上,梅瓣也纷纷落下,点点猩红,分不清鲜血与梅瓣。
隐宗却神色阴沉,“陈荆,你所悟的是剑道,可你别忘了现在是隐派弟子,本尊提供了你绝佳的参习修练之地,让你拔除剑派内功,你却提不起放不下!你费近百日却对本门武功没有一点突破!当年你师父与你这般年纪,十三句剑义真诀虽悟得六句,但出手较你如今纯熟上三分。你太叫本尊失望!”
四周一边寂静,陈荆眼眶大热,在皑皑雪地中跪下来,“师尊——”
知晓师尊让“挫骨扬灰”毁丹元是为了打散此前剑宗的心法重塑隐派内功,但师父拿命渡她的内息,她怎能舍却,剑宗没了后传她拿何去面对师父在天之灵?!
“愚不可及!你去后院作杂役罢。”
老者拂袖而去,众人一一跟着,惟有一男子立在原地,目送玄关扶起跪在雪地哀声泣哭的人走向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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