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荆领了秦墨白入门,直赴首座院。众弟子见她回来,没带新郎,纷纷惊奇,有好事的弟子便开口相问,陈荆淡然笑说:“他身子不好,还在路上,我先回来,有要事与师父禀报。”
弟子了然称原来如此。
隐宗闻得陈荆回来,早在屋中候着等通传,她将秦墨白扔在屋外,自己进去。
隐宗笑说:“还没拜堂就打扮得像新媳妇。来者何人?”
陈荆低头手绞着衣裙,“师尊,人我原是带来了的,但来时的路上,弟子想了又想,其实,其实弟子心里已经有一个人……那,那就是,是……”
隐宗急道:“你倒是说呀,有何好难为情的。不管是谁,师父都给你作主!”
陈荆头垂得更低:“只怕师父知道这个人,不答应。”
“他是傻子疯子?”
陈荆摇摇头。
“断胳膊少腿,还是聋了瞎了?”陈荆再摇头。
“难道是个国君?”
她艰难地说:“差不多了。”
“差不多是差多少?!”
“师尊,他,他其实是才来的,秦师弟。”
隐宗一怔,将陈荆下山和秦墨白上山的两件事前后一琢磨,自语道:“怪不得,你要给他‘冰焰掌’心诀,不行,这个人不行。阿荆,你们身份所处不同,以后会出事的。你有没有想过怎么对你爹娘……算了,不说这个。”
对隐宗发自内心的关怀愧疚不已,陈荆哽咽道:“弟子知道,但我就认他一人,宁死不他嫁。”
秦墨白坐在外屋,隔着一道木屏,将陈荆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嘴角溢出微笑。
“不行!你要去采花都好过找他。你虽聪慧,但倒底宽厚,他满肚子鬼点子,你招架不住的。此话休提!明日我就给你去请人上来,怎么都给把事给办了!”
陈荆急得跪下去,满面通红,“师尊,使不得,弟子与他已有夫妻之实,断断是无法接受其他男子。弟子即使给他作小,在这山中十年只见他一次,也足慰生平。”
隐宗一拍桌子,桌子碎成木片,“屋外可是秦墨白?给老夫进来!”
秦墨白从容而入,见陈荆以绢巾半遮面,泪水涟涟却立目含恨给他使眼色,心中怜惜又好笑,慢慢跪在她身边,拿过绢子,替她把眼泪抹干,紧握住她手,恳声道:“弟子几番与阿荆立下纠结,实是情人之间的负气,弟子今幡然悔悟,明了阿荆对我一片深情,生此定不负她!”
陈荆听得快呕出来,却又不得不应和,与秦墨白深情对视。
隐宗眯起眼睛,冷凛道:“你既对她有真心,欲如何回报她一片深情?”
秦墨白望向陈荆,语蕴悠庄重长:“倾我所有,换她一世平安喜乐。”
隐宗冷哼,“喜乐?那你王妃的位可留了给她?”
既许的承诺,薄如蝉翼又昧己瞒心,堪堪被一句话就轻易点破。秦墨白僵住,缓缓握紧拳头。
陈荆左手吃痛,见他神色有变,只恐其事难成,刚收住的眼泪又如决堤河水,扑上去,抱住隐宗膝头,泪水浸润隐宗长袍,“师尊,弟子不在乎那些虚名,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师尊若不同意,弟子今日死了也罢,省得侮没了师门!”
隐宗咬牙切齿,又一掌拍碎了座椅扶手,“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给我到思过房里反省,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也出来了,成何体统!”
秦墨白目送陈荆三步一回头地离开,对隐宗低声说:“师父莫责骂阿荆,一切都是弟子的错。”
“洛国靖安王的侧室?但愿你不后悔。”隐宗嗤地一笑,再深深看着跪着的秦墨白,手指轻叩另一侧尚还完好的扶手。
“殿下还是走吧,不能长久,何苦让她受这委屈。”
“此话怎讲?”
“她没和你讲?也是,她要一心跟着你走怎么会讲。起初,你们交手她自以为受的是冰焰寒气,返慕园学了心决要破颅中寒气,却不知你竟能以化云气融揉冰寒,她催寒不得法已将寒气扩至丹元——”
学心决拔颅中内寒气,是以她仍记得前尘。
“到立春立夏立秋立冬每个节气都要受一周冰寒之苦,一年之后,孕育不能,三年内,将阳气衰竭而亡。”
天地间一片幽幽,心底无端生出的东西竟然再无处安放,那活泼泼的东西似要拉扯着他一同死去,周身渐渐发凉变冷……秦墨白慢慢起身,神色恍惚,脸上似恸似笑。
隐宗端起茶杯,“除非……”
秦墨白顿住,回首,神智渐渐清明。
隐宗喝完茶,起身绕着屋子踱了十几步,缓声道:“你要不放开,她命不长矣;你要放了她,她还有一线生机。我问你,是江山重要,还是情人重要?”
“倾我所有,换她一世平安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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