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在狱门岛上,一日无事所画的一张古琴夹在日志里,陈荆脸红过耳,“啊呀”一声干脆将脸捂在双手掌心中。秦墨白拉开她的手凝视飞红的脸庞,静静微笑。
陈荆没想到冷冷清清的秦墨白一旦黏起人,就如孩童不依不饶,诊了几个要紧的病者后,无奈只得挂歇诊的牌子,日日与他周游岛城。
两人轻功卓绝,马术了得,过江上山如履平地,不到半月就览遍碧开岛风光。末了,秦墨白不愿放她回医坊忙碌,又以赏雪为名,有意领着她去往北岛熊王地所,拜会托吉斯王子,此时的托吉斯已经继承王位,闻得秦墨白与陈荆以夫妇之名前来,特意列仗大仪出城堡相迎。
在城堡高阶上,托吉斯眼见那身着石青团蟒锦袍男子一褪距人三尺之外冷意,容颜华光莹润,烨若神人。再看向陈荆,披着雪白狐裘,布裙换成湖蓝精锻的摇曳长裙,腰悬白玉流苏结、发饰璎珞,长眉入鬓,英丽无双。两人皆秀骨清像,秦墨白拉着陈荆的手步履款款走上古堡,盛荣不惊,托吉斯越发明白,两人皆非寻常之人。
陈荆为身患乳痈的王后开了药方后,对托吉斯笑道:“服药中勿哺乳,方子我已给了嬷嬷,小殿下不过寻常结腹,大王毋担心。”
昔时娇憨的女子如今话语沉着、笑容从容,秦墨白环拥着她,几乎将人藏在托吉斯目光不及之处。
夜宿城堡之内,陈荆散着湿发靠在毛毡榻上看书,等到秦墨白笑吟吟进屋,叹言道:“你真是天生的权术之人,不与那些王呀贵呀的搅些事儿,便全身发痒?”
秦墨白搓着下巴仰头想了想,感同深受,“还真被说中了,不知怎地,我本只想带你来气气托吉斯,没想说着就觉得既然要在此长久,还是不能靠他人眼色过活。”
陈荆不可置信地抬眼,秦墨白眼中闪动着野心,自负地继续滔滔不绝:“娘子不是说我身上流着秦家血么,怎么着,咱也要在此继续做个土皇帝呀……”
陈荆怒眉坐起来,打断他的话斥道:“人家好端端一方水土,从开疆至今无战无伐,你若带着私欲意图践踏这岛,今日你我便恩断情绝!”
秦墨白没想她会大动肝火,赶忙上前拉她的手,陪着笑:“娘子,莫怒莫怒,我只是几句说笑!我无兵无卒,哪能生何事呀,我就只想与你好好过日子。”
陈荆看他惶然大汗,良久,才横眉问:“你说的可是真的?”
“真的,我发誓!”指天重誓,陈荆脸色慢慢缓下来。秦墨白方扶她坐下,拾起书卷搁在榻边,忧伤地道:“娘子,你气我,打骂都成,只莫要再说那些何思断情绝的话,听了让人好不心惊。”
陈荆反手握住他的手,眼光恳切:“墨白,我知你一腔才志无处施展,实是委屈,无论你做何,我都依你。但莫起杀伐好么?”
秦墨白轻叹一口气,低语道:“只要人不犯我,我决不犯人。”
她松了一口气,含笑问:“哪你可要实话实说,这么晚还与托吉斯密议为何?”
“托吉斯不说过他也有一块与咱那勾玉差不多的玉石么?我想讨了过来,他却小气得很。嗤,他还做着玉石良缘的美梦!”秦墨白不屑地道,又烦恼地瞅着她,似在懊恼方才的誓言。
陈荆记得在慕容荷风手下捡回一条命后,秦墨白为庆贺她的康复,给她送一座琉璃凤凰灯台。
初见那比人还高,凤凰羽毛皆用片片琉璃晶片琢磨而成的水晶灯,她惊艳得忘乎所以,而秦墨白只是在头一晚与她赏了片刻,就惯例坐在边上看官文,剩她一人围着灯台打量了整整几晚上。
那璀璨夺目的水晶灯没能入得了秦墨白的眼,他反对人家那块小石头这么感兴趣,陈荆想来定是不了得的东西,便问:“那玉石有何好?你这么稀奇?”
秦墨白抬手轻抚她的脸,凝视着她,轻声道:“你五岁懂得自律、及穽入仕,行事皆有章法——阿荆,你绝对不是普遍人家的女儿,究竟来至何高府?”
深沉隐密被一击而中,陈荆想了又想仍无法自圆其说,不觉神色哀凉。秦墨白动容张臂拥住她,道:“阿荆,不管你是哪里的人家,甚至不管你是鬼是妖,我也认定你是我的妻。此事我再也惹你伤心,直至你愿开口,可好?”
他眼中有坦诚的担忧怜惜,陈荆倚身回去,应下:“好。”
爱侣越来越温顺,秦墨白心花怒放,脱了轻裘,与她挤在一张榻上,亲热地凑上前,低语笑言:“今儿白日瞧你见着孩童就笑,为夫要再努力努力,咱也争取明年抱上个胖娃娃。”
陈荆为难,“我这身子,恐半载一年的调理也难怀上……”
秦墨白闻言,心道果然先前造的业,今日就受了报,实是悔不当初,脸上却笑说:“你我夫妻无人相扰,也是一桩乐事。”
陈荆哪能不知他的心事,勾上他脖子,轻笑道:“大业未成,你是得再努力——”
榻边书卷“啪——”地一声跌落地上,再无人理会。
窄窄木榻,咿-咿作响;细细汗流,呀呀气喘。这晚来春宵一阵云--皆---雨,吹生连理枝生,同心带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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