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无欢愣住了久久没有说话。
他整个人好像遇到错误而卡壳的机关,连表情都变得僵硬。
事到如今,宋清时还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吗?他家小天使是看账本不需要算盘的超级学神最近都开始研究高数了,这种简单的题目在他眼里和一加一差不多,可以秒算出答案。
安龙被他不按牌理的问题弄懵了:“为什么要把兔子和鸡关在一起?想知道有多少,打开笼子数数不就好了吗?干出这种事的人该不是傻子吧?”
宋清时没理旁边这个数学傻子,他手里的红莲花瓣散成无数火焰细刀,带着无尽的怒意全部卷向眼前的“越无欢”恨不得将这个欺骗感情害他丢人的假货千刀万剐。
他早就该发现这不是越无欢了。
越无欢是倔强,骄傲的人怎可能没杀掉那些伤害自己的家伙就去死?就算他真的病况发作控制不住要自戕也绝不会选择在他面前跳下去,而是会选择默默地,偷偷地独自消失不让别人看到丑态。
宋清时懊恼极了觉得自己就像个蠢货,然而金凤台上噩梦般的场景,完美击溃了他的理智竟让他失去了往日里的冷静才一而再地堕入骗局,丢人现眼。
幸好没有被越无欢看到。
否则他的脸往哪里放啊?
宋清时悄悄回头看了眼旁边的阿拉斯加小声警告:“不准告诉无欢。”
安龙沉着脸看着他不说话。
假的“越无欢”在火焰中化作星星点点的碎片,金凤台缓缓化作虚无,周围的场景整个开始解体,街道、行人、房屋统统如梦境般消失,紧接着重组,周围变成了黑暗,刺鼻的臭味从四面八方传来。
世界变成了一个肮脏恶心的沼泽,黑暗黏稠,里面浮沉着动物腐烂的残骸。
宋清时捂住鼻子,后退了两步,又觉得这种臭味好像有些熟悉,似乎曾经闻过。
他体内的修为再次被压制,跌落筑基,手中放出的红莲玄火就像个小火苗,许多高阶的法术都无法使用。
宋清时想了想,祭出几朵小小的红莲玄火,化作明灯,在空中飘过去,照亮周围的景色,观察是否有危险,待灯光照到沼泽中间时,污泥内部延伸出无数条带刺的荆棘,紧紧地束缚着一个人。
这是越无欢。
面具和鬼脸蛇毒都在噩梦的压制下消失了,露出苍白得几乎没有血色的漂亮面孔。荆棘在他身上缠绕,割破衣服,刺出了无数的伤痕,下半身被浸泡在肮脏的沼泽中,他像落入蛛网的美丽猎物,已经失去了挣扎的气力,只能静静地等待腐烂和死亡。
越无欢有严重洁癖,极害怕肮脏的东西。
这个世界是他的噩梦……
宋清时难过得心都揪起来了。
他迅速将狐裘脱下,缠在肩上,然后毫不犹豫地跳下沼泽,顾不得肮脏,一步一步地走过去。
双腿沉陷在淤泥里,步步艰难,洁白的衣袍染上大片纯黑,处处都是难耐的恶臭,可是他统统不在乎。
红莲灯火的引领下,他跌跌撞撞地走到了荆棘前,伸出手,仍凭荆棘在身上划出无数血痕,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这只伤痕累累的鸟儿,拍拍他的脸,轻声呼唤着:“无欢?无欢?快醒醒……”
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荆棘笼中的鸟儿终于在沉睡中苏醒,睁开了漂亮的眼睛,身上沾染的污秽,鼻尖缠绕的臭味几乎让他痛苦得失去理智,想再次昏死过去,可是他看到了宛如梦境的白色身影,感受到了肮脏中的那缕干净的药香,幻觉和现实交织,让他有点不确定自己身在何处,沙哑着确认:“清时?是你吗?”
“是我!”宋清时见他苏醒,焦急道,“你别怕,我会把你救出去!”
“尊主,别过来,”越无欢看了看周围,痛苦道,“这里很脏,我也很脏,你会被弄脏的……”
宋清时焦急地一边撕扯荆棘一边安慰:“别怕!这是梦境!出去就不脏了!”
他用暴力硬生生扯断数根荆棘,手被扎出无数个血点,然后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蠢得像只猴子,明明有工具却忘了使用。
宋清时抬手召回了空中的红莲玄火,小心翼翼地绕开越无欢的身体,将荆棘一根根烧断,再用手撕开最后几根紧紧缠绕,勒进肉里的荆棘。
越无欢失了束缚,轻轻落入他的怀里。
宋清时抱着他,迅速检查伤势,发现越无欢的双腿和双手都伤得尤为严重,几乎到了无法动弹的地步。
这该死的噩梦,搞得那么真实干什么?
他心疼极了,忍不住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越无欢虚弱道,“我醒来的时候,已被困在这个肮脏的沼泽里,力量消失,手脚受伤失去了行动力。我想去找你,挣扎了很久,可是无法逃脱……”
这种无能为力的绝望感,就像过去被合欢印束缚的他。
他甚至挣扎到死亡,但是睁开眼,再次置身同样的地方。
噩梦噬心阵就像一场最恶劣的游戏,用无数的武器插向每个人心里最脆弱的地方,针针见血,刀刀封喉,让你失去理智,失去判断,直到崩溃,醒来后却再次陷入同样的轮回,永无止境。
它不是杀阵,却比杀阵更恶心。
宋清时解下白狐裘,将怀中人小心翼翼包裹起来,挡住了所有的污秽和肮脏:“这样会好些吗?”
白狐裘上有属于这个人的草药清香,冲淡了肮脏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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