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杀意浓烈、锐利,如凌冽寒风里骤然刺来的一根冰锥,可来得快去的也快,鹤鸣好像被人猛地往水里按了一秒钟,然后又提了起来,那种稍纵即逝的窒息和压迫感来去匆匆,好似幻觉。
可湿透的内衣却告诉鹤鸣,一切都是真的。
逃出生天的侥幸令她心跳如擂鼓,庆幸之余更多的还是恼怒:凭什么?
可等她猛地抬头去看时,窗口立着的两道身影没有丝毫异常,更无一丝杀气,其中一人甚至还冲自己微微颔首示意,感觉十分和蔼可亲。
“鹤姑娘?你的脸色不太好。”
鹤鸣骤然回神,看向苏清风的眼神中也多了警惕,可当与对方对视之后,却如同探入一汪清泉中,不见一丝算计,又不觉泄了气。
难不成不是武当的人?
她努力压下心中猜忌,用力打了个哈欠,勉强挂着两大包眼泪跟苏清风和江明月道别,“两位,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就此别过。”
说完,又是一个哈欠。
江明月神色复杂的看着她,有点稀奇,又好像有点鄙视,“哪儿有你这样混江湖的?”
鹤鸣理直气壮的道:“我年纪大了呀。”
素来有姿色的女子最在意年龄,江明月还从未见过有人主动说自己老的,顿时目瞪口呆,竟然无法反驳。
稍后苏清风和江明月两人回到客栈,早有一名浓眉大眼的小道士等候,“小师叔,师父和洪师伯请您进去一叙。”
武当一行人的房间都紧挨着,苏清风就住在五师兄洪梓铭的隔壁,说话倒也便宜。
“俞师兄、洪师兄,”进去之后,他朝二人行礼,“这么晚了,找我可有什么事么?”
俞光在一干师兄弟中行三,天生一副笑脸,正常情况下为人也最温和,当即招手示意他坐下。
而性格更强硬冲动一些的洪梓铭却等不得,“与你一同归来的女子是谁?你们什么时候怎么认识的?”
“她叫鹤鸣,”苏清风接过俞光倒的温水抿了口,见洪梓铭如此激动难免有些意外,“之前我与俞师兄出城时偶然遇到过一次,今日是第二次。”
他顿了顿,“怎么了?”
洪梓铭眉头一皱,才要开口,却被俞光从桌下碰了下腿,索性闭了嘴。
俞光笑笑,“没什么,难得见你认识姑娘。”
苏清风摇头,“不过萍水相逢。”
俞光:“我观她呼吸混乱、步履沉重无序,似乎并不会武功。”
苏清风回想起今天两次见到鹤鸣狼狈的模样,不禁莞尔,“确实如此,不过她颇通道法,为人也颇爽朗,乃我辈中人。”
说着,他又从怀中取出之前鹤鸣给的两张符咒,“对了,她手持的法器我从未见过,本人大约也十分擅长绘制符咒。”
洪梓铭冷哼,很是不屑的样子,接了符咒看过几眼后神色却渐渐凝重起来,“什么来历?”
武当开派数百年,于此门资历最为深厚,但凡曾出现过的符咒,哪怕如今已经失传也必然有所记载。如今他分明能感应到力量,可眼前这两种符咒却从未见过,因此诧异。
洪梓铭是武当派最擅长绘制符咒的人,见他如此反应,俞光倒是有些意外,看向苏清风:“莫非她也要去武林大会么?”
苏清风嗯了声,又疑惑道:“师兄为何如此在意?”
俞光与洪梓铭飞快的交换下眼神,微笑,“她倒是有些像我与你五师兄认识的一位故人。”
又是故人?
苏清风看了他和洪梓铭一眼,立刻回想起之前严正的举动,心中虽有疑惑,却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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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鹤鸣并没睡好,脑海中反复闪现的都是那暗中窥探的视线、毫无缘由的杀意。
当街雷击王友德之后,旁观者们显然又在事后反复讨论,口口相传之下,如今江湖声望值已经涨到了88/1000,而就在鹤鸣失眠的过程中,又轻轻巧巧的变成了90/1000.
如果没有意外,应该是苏清风的两位师兄贡献的……
她在床上烙煎饼似的翻来覆去折腾了半宿,一直到东边天际微微泛起鱼肚白才胡乱合了眼,早起时不禁头昏脑涨眉眼酸涩,感觉颅骨内的脑仁都糊成一团。
“老板有心事?”莹娘小心问道。
鹤鸣撑着眼皮看了看地上翻着肚皮装娇俏的黑煤球,就觉得这厮的纯白眼球真他么不适合撒娇,青天白日都瘆得慌。
话说回来,经过昨夜一番折腾,“鬼魂的友谊”还停留在7/500,显然这畜生是鬼服心不服,一切都是权宜之计……
外面乌云蔽日凉风扑面,阴沉的天地间全是淅淅沥沥的雨幕,打的窗外树叶一点一点的。
不成曲调,难听的很,叫人越发心烦意乱。
“难得没有日光,”鹤鸣吩咐道:“你们出去找一下十年以上的柳树或槐树,要树心完好的,树龄越老越好,我有用处。”
说完,还特意警告黑猫,“不许伤人。”
签订契约后,黑猫的所有心思都无处遁形,只要敢起杀心,鹤鸣一个念头就能叫远在千里之外的它灰飞烟灭。
她是必然要去武林大会的,可那少林寺乃佛光普照、阳气汇聚之地,这两位若大咧咧什么都不准备就跟着自己去了,估计刚到山脚下就要魂飞魄散。
柳树和槐树属阴,取十年以上的树心做成锁魂牌,不仅可以隔绝外界窥探,而且还有滋养阴魂的作用。
莹娘应了,又斜着眼瞅黑猫,光明正大的排挤起来,“这孽畜能办成什么事儿?您有我也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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