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夙凛原想着既然都这样了,那就干脆老死不相往来吧,反正这两件事是真的把他给得罪惨了,想必她也没有脸来见自己。
可那沈郁也是真真不要脸,每逢早朝必坏马车,每坏马车必遇太子爷。即便是太子爷拿东西塞满了位置,她也能给自己腾出个地方来。
前几日,她也是堵在他上朝的路上,笑嘻嘻地掀开他的车帘,“太子爷上朝啊?可否载沈郁一程?”
来往众人,多是官员。
祁夙凛自小读的圣贤书便是教他如何宽容待人,他也不好众目睽睽之下拒绝她,就拿眼睛瞪着她,想让她识趣地就去找别人。
可沈郁向来不是识趣之人,她拂起裙摆,就往马车里钻,“太子爷不说话便是默认了,沈郁谢过太子爷……”
随行的侍卫和车夫都习惯了,接着驾车。
祁夙凛:……
沈郁就坐在他对面,给自己腾一个地方出来,娴熟得不行。她摇晃着扇子,眼睛亮亮地看着他,“太子爷,听说你今日便要递交俞都守城军编制之事,沈郁可否有幸一观?”
祁夙凛这几日肠胃有些不舒服,脸色更是难看得很,“待会儿到了朝堂上自然会知晓。”
沈郁不急不躁地摇晃着扇子,“太子爷就不担心,沈郁有更好的编制之法?”
祁夙凛向来自负,“不可能。”
他此前花了三个多月的时间去进行演算,请了上千名的侍卫参与,好不容易才得出的编制图,他自认为不可能还有比他更完善的,便是给她看也无所谓。
谁知沈郁看罢,意味不明地笑了,“太子爷,若沈郁真有更好的编制之策,太子爷便三日食素如何?”
祁夙凛简直觉得自己听了一个笑话,“你若真能胜我,别说三日食素,便是三日不食也行!”
沈郁笑了,“那便一言为定。”
太子爷被她笑得底气都不是很足了,每次她这样笑的时候,总能胜他一头。
祁夙凛入朝,递上了自己的编制图,朝中大臣无一不称赞。
皇上大悦,询问群臣:“众卿家可有异议?”
朝中大臣均无异议,唯独沈郁站了出来,“皇上,臣觉得尚有修整之处。”
皇上给她这个面子,“沈郁你说说看。”
“臣觉得,太子爷的编制之法从目前来看,甚是完美,可从长远来看,并非良计。”沈郁端着官范,拿捏的恰到好处,“臣以为,俞都守城军应当分设四位统军,分别管辖自我区域,每年出乱少者,全门升一钱,出乱多者,全门少一钱,四门相互之间有了比较,才能上下荣辱共系,同仇敌忾。”
跟太子交好的傅少师提了疑问:“如此一来,岂不是让俞都守城军分裂?若遇大事,如何共同御敌?”
沈郁早已料到会有人如此提问,“所以应当设一个监察室,监察史仅有监察之责,而无实权,每年针对四门进行考察,将结果面呈圣上,也可直接下达皇令。
监察史监管着统军,反过来统军也可以反监管监察室,两者皆可面圣上书,因此四门之权,实则在皇上手中。”
皇上听完,倒是有些动容。
古往今来,俞都仅一位统军,四门皆归其管,权利不可谓不大。正是因为此事太过慎重,才会一而再提出来,耗费了几个月的时间迟迟无法下决定。如若按沈郁的说法来做,倒是可以替他解决心头重患……
众位大臣窃窃私语,皆是摇头,毕竟谁也没有开过这样的先例,谁也无法保证结果会如何,有官员便诘问沈郁:“那你为何要这么做?如此费时费力,你总得说出个理由啊……”
替皇上拢权这种事,自然是不可能说出口的,沈郁心里也明白,她还得说服底下的官员们,“当然是为了防止官兵懈怠了,有赏有罚,方是长久之策……”
礼部尚书听了这句话,当下就不认同了,“天子脚下,谁人胆敢懈怠?”
沈郁也怼了回去,“军中士兵十年一换,太宸国已近百年无战事,有多少士兵真正经历过战争?无法感同身受,又如何有忧患意识?天子脚下,固而威严,可战争都没经历过的士兵哪来血性可言?只怕不是故意懈怠,而是不觉懈怠!”
此言一出,朝堂震惊。
沈郁继“堵不如疏”的理念之后,又提出了“荣辱共系”。别说文武百官了,便是祁夙凛自己都被沈郁说的有些动摇,开始怀疑人生。
本就被沈郁说动的皇上,如今顺着沈郁给的台阶下了,“众位爱卿可有异议?”
朝堂之上鸦雀无声,都怕自己出言不谨慎,被沈郁给秀了智商。祁夙凛心里头憋着气,数次想要开口,可终究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皇上便将此事板上钉钉,“既然没有异议,那就依沈郁之言,分设四位统军,此事便由太子负责,沈郁从旁协助……”
祁夙凛的心都被拧碎了,他转头看向沈郁,她也正看着他,像狐狸一样笑开了颜,仿佛在说:太子爷,承认了。
早朝之后,朝中大臣皆窃窃私语,都说那沈郁风头正盛,太子爷也是不如她的。
祁夙凛气得跳脚,他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去筹谋规划,结果给沈郁做了嫁衣?沈郁固然见解独到,可日日夜夜埋头写编制的人是他啊!
可那沈郁也是个不要脸的,出了宫门还要让他送她一程,走的时候还要提醒他,“太子爷可别忘了与我的赌约。”
祁夙凛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生气,他可是未来的储君,应当大度,便是气得不得了,也不能让她见了笑话……
回去之后祁夙凛气得三天吃不下饭,只能喝些汤汤水水的,说来也奇怪,他肠胃上的毛病倒是在那几日不治而愈了。
他本来早年在军中风餐露宿,又逢大酒大肉,落下了肠胃的问题,帮他看病的郎中都对他放弃了治疗,说再好的药也治不了一个管不住嘴的人。
那三日不食剐尽了他腹中的油水,肠胃之炎竟是不治而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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